第46章 济危骡马巷
众人闻言看向公孙胜，这道人不慌不忙笑道：“俗话道，‘不怕官，只怕管。’且不说沧州这些兵马，单说太尉府那些军将，既见了鲁、林二位之面，却不能擒捉，如何能同高俅交待？因此俺已料定，他们虽被俺们冒充辽兵惊走，必在沧州一带层层布防……”
说着把手往北一指：“如今趁着辽兵退却，俺们正好入得辽国境内，蓟州一带地理都在贫道心中，索性绕上一遭，自太行山那里回归宋境，自然平安无事，不知各位尊意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李云龙，鲁智深道：“三弟，你自汴京撞出，辗转千里不折锐气，本领可见一斑，公孙道士此计可用于否，你且做个主张。”
李云龙本是当仁不让的性子，也不谦虚，抱一抱拳，高声道：“若要小弟来说，呵呵，‘以走制敌、避实击虚、以退为进、因地制宜，’这十六个字，本就是咱们长征……咱是说，辗转征杀的不二方针，便去辽国迂回一遭有何不可？”
他这一番话说出，懂的人眼前一亮，不懂的人不明觉厉，都不由点头。
柴进苦笑道：“如此也是良策，只是这般一来，请恕柴某不能陪同诸位了——柴某毕竟是前朝后裔，若是在辽国被人认出，传扬开去，合族都要受到牵连。”
鲁智深听了叹道：“虽是难舍分离，但洒家细细想来，大官人果然不去的好。一者是大官人的身份，二者他这些官兵回去沧州，必要去大官人庄上罗唣，大官人不在时，必生出许多龃龉，还要有人做主。”
柴进点头道：“正是如此。诸位兄弟，你们哪日归返宋境，好歹使人送封信来告知，不要使我挂怀。”
两下说定，当即拜别，柴进带着庄丁们弃了皮甲，恢复本来打扮，按李云龙建议，沿界河东行，循旧道而返，自行回归。
余下几人，乃是李云龙、鲁智深、林冲、晁盖、武松、公孙胜，叮叮当当伐倒几颗大树，潦草扎个筏儿，连人带马，分了两次渡过河去。
及至辽境，但见地上马蹄脚印一片凌乱，正是宝密胜一行所留痕迹，公孙胜辨认一回方向，笑道：“他这支兵是往玉泉县去，我们避开了他，先往蓟州盘桓几日，那里是个南来北往热闹所在，客商云集，俺们几个进得此城，如鱼入水，待他两国都松懈了，俺们安生走路便是。”
晁盖道：“这里是你故乡，吾等都听安排。”
当下六人上马，公孙胜引路前往蓟州，途中李云龙把林冲家传的红绸木枪还给了他，林冲大喜，摩挲着那红玉一般枪杆，激动道：“这条枪，我爷传给我爹，我爹又传给我，代代铭记，要凭一身武艺效力国家，不料吃了高太尉这一闪，本道今生难见它，不料复入手中，三弟，真是有心了。”
李云龙笑道：“不止此枪，便是你家铁甲，亦被我取出，如今却在晁兄船上，回头一并与你。”
林冲愈发大喜，原本颓唐面容，肉眼可见焕发起来。
李云龙也顺势接了林冲这几日所用的枪，却是从一员宋将手上夺得的笔管枪。
如此谈谈说说，走了一夜，次日正午，众人都觉困乏不堪时，恰好抵达蓟州。
他们这一行人，有僧有道，亦有晁盖、武松这般凶汉，守城辽军却不曾多加一眼，收了城门税，轻而易放他入内。
众人找了间客栈入住，吃喝一遭，各自大睡。
次日一早，掌柜的慌慌张张来报：“客官，你们的坐骑似是得病了，却和小店无关，小店常例安排食水夜草，别的牲口都无恙，只有你们两匹马病的沉重。”
晁盖皱眉道：“你说这等话，倒似怕我们冤枉你一般，我们却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
说着起身，都随掌柜的去到后面马廊，果然两匹马病病歪歪，一匹乃是锦儿先前所骑的马，另一匹则是宋清的马，后来交由武松、公孙胜骑乘。
晁盖庄中喂的牲口极多，经验自是丰富，上前细看片刻，低叹道：“这两匹马原非良驹，一路驱策紧了，又在船上吃了惊恐，后来更是连番奔波，以至于元气丧尽，虽能救活，以后怕是不堪跋涉了。”
便同店家商量，情愿一文不要白送给店家，但有一桩：要店家出钱替马儿看病。
店家心想白得两匹马，虽不能远行奔驰，城中拉个车、驮个货总是能行，因此一口应下。
众人这里少了两匹脚力，也须补齐，遂问了店家城中骡马巷所在，收拾齐整出门，摇摇摆摆，看看谈谈，奔骡马巷而去。
及至骡马巷口，但见许多人面色振奋，连跑带走涌向巷子里去，有人更是情不自禁喊道：“捡便宜了，捡便宜了，这般好事，错过便是傻子也。”
武松听得稀奇，顺手扯住一人问他：“你们要捡什么便宜？说来也让俺们乐一乐。”
那人受了一惊，连忙挣扎，然而胳膊在武松手里，恰似铜浇铁铸一般，由他使出吃奶的力，也是纹丝不动，再看武松，只是笑吟吟望着自家，只好老实道：“好汉听禀，却是有南国来的叔侄两个，于本地贩卖牛马往南方，方买得许多牛马，那年长贩子忽得暴疾，年少那个只得卖了牛马替他看病，我们大伙儿趁机压他价格，上好的牛马都做了柴禾价钱，岂不是便宜？”
鲁智深听说，不喜道：“人家南来北往，挣些钱本也不易，如今遇了难处，你们反而趁机讨他便宜，你这城子人情，可见不厚。”
那人听了不以为然，但见鲁智深金刚般面目，也不敢多言，只搪塞道：“大师菩萨心肠，我辈俗人难及。”
鲁智深冷哼一声，当先便行，武松撒开那人，众人都随着往前，不多时到了一个摊子出，人头攒动，围得水泄不通，里面有人高声叫道：“大伙儿不可内讧，须当齐心合力，一吊钱一匹马，五百文一头牛，谁若多出，便是同大伙儿为难！”
闻听此言，鲁智深、晁盖、武松等面色齐变，李云龙更是勃然大怒，开口骂道：“他娘的，五百文一头牛，你他娘还真是个天才！趁火打劫，你他娘的比土匪还要狠啊！卖货的你不要急，老子来给你一个公道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