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5层的市场
直到确认彻底摆脱了魔物，他们才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岔道里停下休息。
海斯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让赫米特从他背上下来。
圣女体力不支，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狼人赶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他那布满厚茧的掌心，透着不同寻常的温热，显然方才背着她一路狂奔，自身也消耗了不少体力。
“谢谢。”赫米特靠着岩壁缓缓坐下，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尚未完全平稳，衬衣前襟已被冷汗浸透，隐隐能瞧见内里贴身的曲线。
咕噜从她脚边滚了滚，把那些紫色水晶碎片一块块吐出来，整齐码成一排：“我数了数，完整的一共十六块，还有七块碎片。”
特拿起一块完整的水晶，赫米仔细端详起来：“这般纯度的魔力结晶，一块就能卖到上万金币吧。”
海斯掏出那块已然有些磨损的石板，爪子在上面迅速划动：【是的，我以前在集会见过类似的水晶，不过那些都是普通石像魔的核心，像这种变异体的水晶，恐怕更值钱。】
“那群地精要是知道我们得到了这些水晶，怕是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赫米特轻笑一声，随即因为牵动伤口而轻皱眉头。
【您的伤势需要处理】海斯写道，兽瞳中满是担忧。
赫米特低头看了眼大腿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深红色的痕迹从大腿一直延伸到膝盖，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惜现在魔力耗尽，连最基础的治愈术都无法施展。
“等魔力恢复了再说。”她摆摆手，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衬衣领口，“这点小伤不碍事。倒是你，刚才那一下撞得不轻吧？”
海斯用力摇了摇头，狼耳轻轻抖动，粗糙的爪子在石板上写道：【这种程度的撞击很常见。】
“我都看见了！”咕噜在一旁蹦跶着说，“他撞上去的时候可用力了，那石像魔那么重，连地面都震动了！而且你们都没注意到，他后背的铠甲都被撞凹了一大块！”
狼人有些局促地低下头，粗壮的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摇摆，摸了摸身后那块铠甲，他笨拙地在石板上写道：【比起圣女大人的伤，这不算什么。】
赫米特托着下巴，眨了眨眼。
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冒险者，她和兽人接触并不多。
在王国境内，兽人大多居住在偏远地区，很少会来到人类的城镇。
就算偶尔遇到，也大多是在酒馆里远远地坐着，或是在任务委托处匆匆而过。
在她的印象里，人们常说兽人暴躁易怒，不讲道理，市井之间甚至流传着不少兽人会在月圆之夜变得格外狂暴，会撕碎一切挡在面前的活物的恐怖传言。
这些谣言在人类社会中广为流传，以至于大多数人类都对兽人避之不及。
“说起来，”赫米特望着海斯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和兽人组队，以前在冒险队的时候，都是和人类一起行动。”
一提到曾经的冒险队，赫米特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都要嵌入掌心的肉里。
海斯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金色的兽瞳中闪过一丝担忧，粗糙的爪子在石板上轻轻写道：【其实我也很少和人类组队。大多数人类都觉得兽人太过危险，不愿意接近。就连在竞技场，人类战士也总是刻意避开我们。】
“他们都是笨蛋。”咕噜突然插话，在地上滚来滚去。
“是啊，笨蛋。”赫米特看向远处，眼神有些失焦。
最危险的并不是看起来凶猛的魔物或兽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们会对你露出友善的微笑，会在战斗时保护你的后背，会在你受伤时为你包扎.......直到他们觉得是时候把匕首捅进你的心脏。
接下来的几天里，三人在这处岔道修整。
赫米特的伤势在魔力恢复后很快就痊愈了，可这具圣女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虚弱，使得她不得不花更多时间来休养。
海斯每天都会外出搜集食物和水，这个高大的狼人战士总能带回最新鲜的果实与最清澈的泉水。
有时，他还会找到一些草药，笨拙地用爪子在石板上写下功效。
咕噜则负责警戒，它那敏锐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每当有魔物接近，都会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不过这几天来，除了几只迷路的小史莱姆外，并没有什么危险的生物靠近。
那些碎片似乎带着某种震慑效果，普通的魔物都会本能地避开。
这天清晨，赫米特活动了一下手脚，确认身体已经完全恢复，长时间的休整让她重新找回了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感，她望向身边的两位伙伴：“是时候继续前进了。”
一路向下，通过下层时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
那些原本凶猛的魔物都躲在阴影里，远远地望着他们。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15层。
“看那边。”咕噜突然指着前方，“有个商队留下的标记！”
海斯凑近看了看，在石板上写道：【这是翡翠商会的记号，他们应该是三天前经过这里的，从痕迹来看，走的是主通道。】
15层与其他层差距很大。
通过楼梯后顺着主道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市场。
这一层的魔物格外稀少，偶尔能看到一些低级魔物，但都带着明显的驯养痕迹。
有些史莱姆被装在特制的玻璃笼子里，正在搬运货物，几只哥布林则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正在打扫街道，甚至连平日凶猛的蜥蜴人，此刻也都穿着铠甲套装老老实实在周围巡查。
“这里应该被清理过。”赫米特轻声说道，“为了保证交易的安全，地精们肯定会定期清除危险的魔物。看这些被驯化的魔物，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
海斯点点头，在石板上写道：【是的，墙壁上还布置了警戒法阵。】
赫米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墙角的阴影处发现了一些闪烁着微光的符文。
“呜哇！”咕噜突然叫出声，“好多人啊！”
三人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愣住了。
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出现在面前，规模远超想象。
市场的规划井井有条，街道将整个空间分割成不同的区域，最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周围环绕着一圈圈向外延伸的店铺。
空中悬浮着魔法指示牌，标注着各个区域的功能：武器装备区、魔法道具区、炼金药剂区、食品区。
帐篷和摊位排列有序，有大型店铺，也有简陋的地摊。
来往的人群中形形色色：人类贵族、神秘法师、矮人战士、甚至还有一些赫米特叫不上名字的稀有种族。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地精商人。
他们要么站在精心布置的店铺里，要么热情地在人群中招揽生意。
每个地精都穿着考究的长袍，腰间挂满了鼓鼓囊囊的钱袋。
“这就是15层的市场？”赫米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掠过那些摊位，“看来要比传闻中还要热闹啊。”
几个地精商人交头接耳，不时往这边张望。
赫米特知道，她这具圣女的身体太过显眼，再加上现在的装扮，很快就会引起那些精明商人的注意。
先换点钱再说。
左右打量着市场上的店铺，最终锁定了一个看起来规模较大的摊位。
店面的装潢考究，门口立着两名蜥蜴人护卫，柜台里的地精正在给一名贵族展示宝石。
“就那家吧。”她低声对同伴说道，“规模越大的店铺，越敢开出合理的价格。”
海斯点点头，跟在赫米特身后。
门口的两名蜥蜴人护卫看到他们靠近，原本凶狠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那高大的蜥蜴战士甚至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想要在这位美丽的圣女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仪态。
店内装潢精致，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水味，显然是专门用来让贵客感到舒适的。
那位正与一名穿金戴银的贵族谈生意的地精抬头望来，在看清赫米特的瞬间，精明的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请稍等片刻。”他急忙对那位贵族说道，然后快步朝赫米特走来，丝质长袍的下摆随着他急切的步伐摆动，“欢迎光临，圣女大人，我是这家店铺的老板，格雷。”
赫米特欠了欠身，这个动作让胸前的马甲勾勒出惊人的弧度，白皙的脖颈与若隐若现的锁骨在店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诱人：“我这里有些东西想请您鉴定。”
“当然，当然。”格雷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闪烁，“不如到里间详谈？那里更适合谈生意。”
赫米特跟着地精来到一间布置精美的会客室，房间不大但布置考究，墙壁上挂着价值不菲的魔法挂毯，地面铺着柔软的兽皮地毯，她坐在一张木椅上，海斯站在她身后，目不斜视警惕地守护着。
而咕噜则欢快地蹦到了一旁松软的坐垫上。
“不知道圣女大人带来了什么宝物？”格雷搓着手，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他的目光不时在赫米特身上打量，但每次都会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圣洁光辉逼得移开视线。
赫米特轻轻抬手，示意咕噜，衬衣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史莱姆立刻心领神会，吐出了一块紫色水晶。
当看到这些水晶的瞬间，格雷戴上单片眼镜，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完整的水晶，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这是.....这....是核心水晶！”地精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如此纯度的魔力结晶，绝对是珍品！”
赫米特微微一笑，红润的唇瓣轻启：“那么，您觉得它值多少金币呢？”
格雷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水晶，小眼睛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贪婪，谨慎地说道：“这块水晶的品质确实罕见，按照市场行情，至少值三万金币。但是......”
地精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权衡什么，过了几秒钟，才继续开口：如果圣女大人愿意，我可以开出五万的价格。”
赫米特挑了挑眉，胸前的衣物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五万？格雷先生，你确定没看错这块水晶的品质吗？”
格雷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
“这可不是普通的核心。”赫米特慢悠悠的说着，“而是那种背生紫水晶的变异体石像魔，你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格雷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小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赫米特做出一副可惜的表情，手指轻轻抚过水晶表面，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这样完整的核心，我这里可是还有十五块呢，既然格雷先生给不出合适的价格，那我只好去别家问问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格雷急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胡子都翘了起来，“圣女大人请留步！”
他那身价值不菲的丝质长袍因为太过慌张的动作而起了褶皱，却顾不得整理。
地精连忙搓着手：“既然是变异体的核心，那价格自然另当别论。每块.......每块二十万如何？这可是市面上最高的价格了！”
赫米特却已经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裙角：“抱歉，格雷先生，看来我们今天是谈不成了。”
最机灵的当属咕噜了，听到赫米特的话就赶紧把水晶收了起来蹦跶到海斯身上。
“二十五万！”地精几乎是喊出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声音都变了调，“我可以给到二十五万！您知道的，现在行情不好，市场上的收购价格一直在走低。再高的话我这个店真的要亏本了！”
赫米特微微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仿佛丝毫不在意地精焦急的呼喊。
海斯默默跟上，他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想要追上来的地精。
“三十万！最多三十万一块了！”格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哀求，“我发誓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格！”
他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