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良人篇（四）
通文馆，内厅。
李嗣源有些看不透面前的这个男人。
先前，绿袍男子大摇大摆的来到通文馆总舵，自称李淳风弟子，奉大帅命前来见他李嗣源。
本就有些心虚的李嗣源哪敢耽搁？慌忙就将吴晓请到了内厅，屏退下人之后，这个有些浪荡的男子却话锋一转，声称：“大帅确实已经死了。”
微微蹙眉的李嗣源沉思片刻，决定不先表明自己的立场，随即开口：“大帅是如何死的？”
李嗣源声调有些颤抖，仿佛压不住心底的怒火，吴晓知道，这是演给他看的，有些玩味和嘲弄的看着李嗣源。
“李嗣源，明明巴不得大帅死，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吴晓没给李嗣源留一点面子，劈头盖脸的就骂了出来，给李嗣源都整不会了。
心想，你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不过李嗣源转念一想，很快就分析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与其模糊立场，不如顺着这小子的话说出去，事后就算袁天罡是诈死，派这小子来探我的态度，我也可借坡下驴，说是顺着这小子说话套取情报。
而若真如这小子所说，袁天罡已死，那么不论是这小子，还是天子在背后搞什么把戏，都不重要了。
分析清楚的李嗣源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既然少侠快人快语，李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袁天罡到底死没死？如果死了，是谁有如此本事？”
鱼咬钩了，吴晓心中暗笑。
“死，但是也没死，而害死袁天罡的人，可以是你，可以是我，更可以是，”吴晓故意顿了两下，直到听到李嗣源急促变粗的呼吸声，才慢慢悠悠说出“天子”两个字。
“先生请讲明。”李嗣源手里的茶具此刻也拿不稳了，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大的秘辛，呼吸急促而粗犷，显得如此的迫不及待。
吴晓没有收起之前的轻慢态度，反而更加猖狂，慢悠悠的将茶杯反转，倒在了案桌上：“这茶，有些寡淡呢。”
“快，来人，给先生上最好的茶。”李嗣源眼皮微跳，顾不得吴晓的态度，赶忙招来屏退的下人，重新上了一壶茶。
并非吴晓起了玩心，他知道，作为“李淳风的后人”，自己必须保持足够的从容；而李淳风讲究一个顺应天道，自己要表现的更像一个布局者，而非为他李嗣源献策而来，让他清楚并不是非他不可。
毕竟李嗣源也明白，岐王的势力并不比自己差多少。
只有这样，才能骗过这个老狐狸，为这盘棋开局。
并且吴晓清楚，李嗣源现在恭敬和迫不及待的态度，也是演出来的——他并不相信吴晓能左右袁天罡的生死。
待茶煮好，吴晓轻抿一口，笑吟吟的说道：“家师生前，曾在太行山留下一处禁制，原本为镇压世间邪祟，为后世道门中人所留，而如今道门凋落，后人迁徙，此处禁制，便空了下来，而大帅一个月前，被我囚禁于此。”
“利用家师留下的乙巳占后篇，扰乱天象和大帅的卜算，让大帅算到，此禁制内，留有李淳风留给李唐皇室的一条新的道路和线索。大帅苦求多年想找到一条让李星云称帝的道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此方禁制，家师生前布局多年才成，莫说是三百年功力的大帅，就是三千年，三万年，也抵挡不住整座太行山脉的镇压。”
“而如今大帅不出，不良人群龙无首，只需趁机造势，在如今的太原城散布流言，诬陷天子是杀害大帅的罪魁祸首，势必引起天子与不良人的对立，而不良人中，还有一人极擅卜卦——镜心魔。”
“但是由于禁制，以及我对天象卦象的扰乱，镜心魔是占卜不到大帅在哪的，而除了卜卦被影响，只有一种人的信息是卦象不出来的，那就是死人。”
“不良人势必要寻天子讨要说法，而镜心魔是可以推算出天子身处何处的，只需暗中响应，混迹其中，趁机杀死天子，随后肃清不良人，随即再以朝廷和晋国的名义，将杀害天子的屎盆子扣在不良人头上，名正言顺的肃清各地不良人残党，要知道，如今的不良人，是没有大天位的高手的。”
“然后便可顺势掌控中原，待时机适合，便可......”吴晓故意拉长了声调，有些玩味的、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注视着李嗣源。
李嗣源却是收起了那副迫不及待和急促的神色，双眼微眯，似乎并不热衷于吴晓没有说出来的那四个字，反而语气带着一丝阴冷：“那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李淳风与袁天罡生前乃是至交好友，即是李淳风弟子，先生有什么理由来帮我这个，随时可以被废掉的通文馆圣主呢？”
李嗣源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力和气机，磅礴的内力倾巢而出。
一瞬间，茶杯晃荡，整座府邸的门扉被掀的“吱呀吱呀”作响，房门的牌匾和房梁都微微颤动，封尘多年的灰尘由此被震荡下来，整座府邸好似下一场微微细雪，又像是经历过一场小型地震。
李嗣源这是在立威：如果接下来的说辞不能让他信服，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个“企图造反，谋划杀害天子和大帅”的乱臣贼子，警告吴晓别想搞什么花样。
吴晓自然不怵，一是对计划有信心：李嗣源是聪明人，不会理不清利害关系。
二是有“折翼蝴蝶”在手：你内力再高，高的过子弹？当时若非为了向李星云示好，表明李存惠的身份，故意控制了子弹的威力，以终极改造版的折翼蝴蝶，一枪就能打的李存惠脑壳崩裂，变成一具无头尸体。
所以吴晓依旧保持着玩世不恭的模样：“家师与袁天罡虽是好友，然而道却不同，袁天罡行霸道，以一己之力镇压庙堂、江湖。而家师行天道，顺势而为，逆势而违。”
“我所做事，只是为家师的天道和袁天罡的霸道做一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