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只怕……转眼凉凉
“这是文和寄来的书信吗？”
刚步入大帐的陆鸣解开身上的大氅，随手递给款款走来的蔡琰，冲她温和一笑，随即迈步来到高坐王座之上的吕布身旁。
他低头一看，只见案几上平铺着一张布帛，落款赫然是“贾诩”二字。
“文和信中所言，朝堂局势表面上似已缓和，实则暗流汹涌，或许来年开春，太尉与朝堂诸公的矛盾便会彻底爆发，届时……”
闻言，陆鸣凝神细看，只见布帛之上以娟秀小字书就，一字一句皆围绕董卓与朝堂诸公的最新动向。
忽然，他目光微凝，落在其中一行字上，轻声念道：“太尉同司徒、司空上奏，为党锢一事平反，陛下已然恩准……”
不仅如此，董卓在笼络士人的同时，还大肆选拔名士入仕，韩馥、刘岱等人皆被委以地方重任，甚至不计前嫌，对昔日弃官避祸、素来厌恶自己的袁绍等人亦授以太守，以示和解。
然而，真正关键之处在于，
“太尉请陛下召回统领精兵三万、驻扎于右扶风的皇甫嵩。”
蔡琰将大氅挂于木架之上，也走至案几旁，柔声说道：“然皇甫嵩虽已应召，却以冬季严寒难行为由，滞留驻地，迟迟未归。”
“这……”
陆鸣不由得愣了一愣，他虽对许多细节记忆模糊，但依稀记得董卓班师长安时，曾令皇甫嵩跪拜相迎，以羞辱之。
若此事属实，则说明那时皇甫嵩已在董卓麾下，否则董卓又岂能令其下跪？
“对此事，文和如何看待？”
他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文和信中对此事也做了评价，若皇甫嵩最终未能回返雒阳，则太尉危矣！”
听到吕布这句话，陆鸣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心中思忖，“若是没了董卓在前挡风，我等可挡不住来自朝堂诸公的唇枪舌剑，哪怕文和才智绝佳，恐也难以对付朝堂诸公呀。”
他之所以有此忧虑，并非空穴来风。
此时不过公元189年十月，董卓虽已一手遮天，但距离正式加封“太师”尚有时日。
唯待她荣膺此职，彻底吸引天下怒火，使关东诸侯成势，届时自己方能借势扫清朝堂顽固势力，还汉室一片朗朗乾坤。
好吧，这些都是虚的，他真正的想法是借董卓之手清除朝堂诸公，特别是汝南袁氏、弘农杨氏等世家大族。
他若亲自下手，必遗臭万年；可若由董卓执行，他便能坐享其成，且保全自身名声。
但是，陆鸣发现，他的想法好像出了一点点问题。
“若皇甫嵩当真不会回返雒阳，则朝堂诸公大势成矣！”
党锢之禁既除，士人阶层重新掌握汉室仕途，而董卓提拔名士入仕的举措，更使士人阶层完全掌控关东州郡的资源。
如今再加上驻兵右扶风、握有三万精兵的皇甫嵩，关东诸侯恐怕不仅会提前举旗伐董，甚至……极有可能成功！
因为董卓在雒阳的兵马，哪怕算上北军五校，也不过才万余出头。
董卓麾下飞熊军虽然精锐，但那是放在地形宽广之处，骑兵才能有所作为，若是让他们去守城，效果不能说不好，只能说比之原本的作用恐怕还是差了一些。
若战事爆发，敌军前有关东联军，后有皇甫嵩截断西凉通道，加上雒阳太仓粮库空虚，董卓若不能迅速拿下此间要隘，只怕……转眼凉凉！
在听到陆鸣忧心忡忡的分析后，吕布、蔡琰一时间也泛起了难。
“可惜，就算我等明知太尉处境艰难，一时半刻恐怕也难以帮上分毫……”
蔡琰还是很尊重董卓的，毕竟，若是没有董卓举荐其母蔡邕，现在母女俩可能都还在江东避祸呢，自然更谈不上遇到陆鸣了。
换个角度来看，董卓甚至能算作蔡琰的“媒人”。
“我对董卓谈不上厌恶，当然，也谈不上喜欢。”
吕布直言不讳的说出心中想法，“然而，若是她这么快就倒了，我等在朝堂便无人帮衬，与太傅诸公必然势同水火，到时候，一旦朝堂诸公落井下石，我等将难以抗辩，岂不要糟？”
闻言，陆鸣惊异的看着吕布，见她脸色沉着，似乎真的能理解朝中局势，禁不住瞪大了眼睛，心中称奇，“不曾想，奉先也已经成长到能够明了此间险局的程度了。”
当然，理是这个理，但现实还是现实。
陆鸣等人如今远在河套，就算想率大军回返雒阳支援董卓也难以成行，辎重消耗如何暂且不说，光是动员兵马都不容易。
准确的说，应该是动员匈奴游骑并不容易，像摧锋飞骑和并州狼骑，他们本身精锐程度更胜匈奴游骑，装备又好，想在冬季转移并不是问题。
但只带着这四千铁骑回去雒阳有用吗？答案显而易见。
“还是得待来年开春再做考虑吧。”
最后，吕布拍板决定暂且放下此事，她收起贾诩遣人送来的布帛，回眸看向还在沉思的陆鸣，微微一笑，“相对太尉处境而言，我等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陆鸣轻轻点头，他知道吕布口中更重要的事，其实是指开垦黄河灌区。
经过七天时间，不辞辛苦的张姣总算将黄河灌区一地都纳入四季如春之阵中，如今已然可以正式开垦。
但就像陆鸣之前所感叹的一样，汉人，太少了。
“汉人稀少之事，确实无可奈何，既然如此，依妾身之见，倒不如令三千并州狼骑参与开垦。”
见吕布、陆鸣都为这事发愁，已经细想过的蔡琰朱唇轻启，语气柔和，“昔晁错奏言‘徙民实边，使屯戍之事省’，今以军代民，亦此理也，如今我等依样施行，初时或有诸多不便，但只要耐心教导，待彼辈渐熟，定能行之有效。”
陆鸣也曾考虑过军屯一事，但他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真让他去做那就纯属抓瞎了，眼看蔡琰似乎有些了解，登时喜出望外，不禁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
商议妥当，陆鸣在吕布娇嫩的脸蛋上“啵”了一口，随后就携着蔡琰找来赤兔，共乘一骑，赶往盐池。
这开垦一事，还得卫觊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