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权益

办公室陷入寂静，齐月青笔直的站着，邓非的双手放在轮椅的车把上，邓媛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眼泪从鼻尖滑过。齐月青深呼一口气，脑袋胀痛。：“我会给你们钱的，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就来找我。”她恢复平静，整理情绪后跟着他们出来。离开医院大门，邓媛先行被抬上了车。：“她真的得病了吗？”齐月青小声的问邓非。邓非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睛微微眨了眨：“犯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所以这是你们要钱，你来找我的原因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面对他的发问，邓非只是摆了摆手。：“她不想麻烦你，我们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瓜葛。”他转身准备上车，齐月青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他什么时候得的病？从你们第一次借钱开始，还是在这之前？你看起来很像在撒谎。”齐月青惊觉，这可能是场骗局，她用她所剩无几的理智分析。：“我没有撒谎，她的病很早就有了，这几年更严重，我们……走投无路，可以了吗？”：“可是你们并没有把钱花在她身上，不是吗？”齐月青继续盘问。：“你很了解我们家的事吗？”邓非反问。齐月青不顾一切地反驳：“我不了解，我和你们基本就是陌生人，你凭什么一次次来找我要钱，给一个不相关的人要钱？”邓非罕见的笑了，那笑声冷冷的，：“不相干的人？就因为你要她截肢，她才会一直坐在轮椅上，拖着一身的病，现在你要维护你的权益，来回甩锅，齐医生，你哪来的那么大底气？”：“我……”她刚想再说些什么，一个熟悉的人向这边走过来。

：“齐医生，你在这里？”是傅瑾叶，她带着一个巨大的手提袋，从外面进来。邓非看到她，也呆愣住，大力挣脱齐月青的手，逃也似的上了车。傅瑾叶认识邓非，直到他一直是陈默云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却和齐月青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齐月青还拉着他的胳膊，两人看起来别别扭扭。：“哦……阿姨，您过来了。”齐月青赶快转过来。：“这是你的……”她试探性的问道。：“一个患者，患者家属，我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傅瑾叶理解的点点头，露出温和的笑容。：“大热天的，别站在外面了，咱进去吧。”齐月青有些慌张的迈开脚步，不住的回头张望。

：“齐医生，对不起啊，这两天默云……”傅瑾叶转换话题，又聊到儿子身上。齐月青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情境中抽离出来，完全没听到傅母的话，她机械地迈着脚步。：“阿姨，那我先回去了，有事的话晚点联系。”她一改往日的耐心，急匆匆和傅母道了别，进了办公室。傅瑾叶心里的疑团也越来越大，但她知道不该告诉陈默云。

：“默云，我给你带了换洗的衣服，你一会换下来吧。”傅瑾叶进了屋子，看陈默云坐在床上发愣，就提高了嗓门。：“哦，你放那吧。”陈默云回过神，往门边望了望。傅母坐在椅子上，也心事重重的对着陈默云。：“默云，我这几天回家的时候，齐医生来看你了吗？”她小心的等待儿子的答复。陈默云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情，：“没来过，你看见她了吗？”他也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他这几天时不时张望着门外，期待有人进来，但每次进来的人，都令他大失所望。他有些后悔那天的冷漠样子，他想，她也许是生气了。他一边偷偷感叹齐月青有些脆弱，一面责怪自己过于冲动。：“哦，我没看见她，好几天没见过了。”傅母撒了个谎，她早已经看出儿子的挂心，可她怕会忍不住把邓非的事告诉他。

仅仅过了两天，陈默云就感到身边缺失了什么，刚刚有的充实感，如今又烟消云散。终于等到晚间，他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寻找通讯录里的人。他迟疑了很久，在聊天框处打起字来。是给齐月青的消息，他本想诚心的道歉，但实在觉得没法说出口，他没尝试过卑微的给人道歉，尤其是前半生自己习惯了在赛场上的众星捧月，又习惯了家里的冷暴力，这样的交流方式，对他来讲过于火热。

他左思右想，还是鼓起勇气发出了一条‘围巾好像没有线了，你的材料没带够’，这也算一种委婉的邀请方式，陈默云发完后，立刻扣住手机，心跳的极快。他等待着她的回应，就像回到了少年时代等待成绩的时候。

：“我已经把钱转到卡上了，你检查一下。”齐月青对着电话，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她还是再一次让步，心里警告着，这已经是自己最后一次施以援手，更何况那是个十分不幸的花季少女。她想到她的模样，那本坚硬的心就突然软了下来，她不忍心决绝的说不，这三年里，每当说起她，她都会无比心痛，也许隐隐之中，她还是感到后悔和愧疚，哪怕一遍遍强调这不是她一手造成的。真的不是吗？当时就真的没有好的方法了吗？她这几年拼命的寻找文献，大量接诊病人，一次次尝试猜想，一次次验证当年自己的抉择是否正确，可她总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是南辕北辙，邓媛好像变得更糟，邓家人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有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