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恒星与卫星
“...”
许厌说不出话来。
耳朵里的音乐切换到了哪一首？
春秋吗？
野孩子吗？
还是少女的祈祷？
窸窸窣窣——
是她撑起身子起身的声响，长发是被掀起的瀑布，在自己的眼前宛如序幕一样拉开。
她起身。
双腿并拢，跪坐在自己身边，她看向自己。
脸上红晕一片，好像成熟的苹果。
而对比之下，自己现在是什么呢？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的自己又是什么呢？
是和小时候一样，每次想要逃避的时候，就想躲进去的港湾啊...她想。
颜柠柠的眼睛微红起来。
她说这些，和他约今晚，其实根本不是为了获得对方的安慰。
也没有想过让对方开解自己的心结。
更没有奢望他能解决自己这些麻烦。
他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只比自己大几个月而已。
说到底，其实是自己将这些他不应该承受的烦恼带给了他，自己应该感到抱歉才是。
可是呢。
像是一场又一场的恶作剧，自己还是作弄他，让他摸不着头脑。
自顾自的回到宣海进入他的生活，做莫名其妙的事，说莫名其妙的话，扮演莫名其妙的人。
但那似乎已经是现在的自己能得到快乐的唯一方式了。
她转过头，她怕多看一眼，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掉下眼泪，变成那个自己最不想面对的、脆弱的、对所有事情无能为力的自己。
然后仰起头，要大口喝酒。
可是酒瓶从自己的手里被夺走，她看着总是木讷，总是犹豫而什么都不做的他。
许厌放下酒，看向她。
“所以为什么这些事情去了丰海之后都没有跟我说过？”
他语气很温柔，格外的冷静，陌生的不像他。
以至于颜柠柠都有些支支吾吾。
“说、说这些也没用啊...只是烦你，打扰你...而已吧。”
但是他那张应该面对自己就害羞紧张的脸却仿佛在发光。
“我不是一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所以让我感到不适的事情我会说出来，也会试着去拒绝。我...并不觉得你说这些事情会让我烦，也不是在安慰你。因为朋友的意义除了给对方带来快乐之外，应该还有分享烦恼。至少...比你一个人憋着这一切要好。”
他仍然在对视，似乎要证明自己说的这一切不是单纯的口头安慰。
他有着付出实际行动的决心。
“尽管我之前一直相信他人无法拯救自己，人只能自救这样的话。但是...我希望你开心，一定要难过的话，我会在这。”
少女的眼眸睁大，光泽是不敢置信。
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他到底是谁？
怎么能用这样冷静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话的内容其实还好，不是那种让人瞬间被感化的嘴炮。
可是...他现在的表情和气质有些犯规了。
这是自己不认识的许厌。
超乎了常理的认知，扭转了以往的习惯，理所应当产生了让她晕眩的魅力。
“酒就别喝了。你烦恼的那些事情我没有办法帮你解决，酒也没有办法。但是你如果偶尔觉得这些东西压的你太重...我可以帮你分担。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许厌就看着颜柠柠靠自己越来越近，那双大眼睛微微眯着，仿佛有些迷离。
她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说什么啊？
知不知道哥们这样的男生，是顶着多大的羞耻心说出这样的话的？
要不是喝了点酒根本说不出口好吗！
明天回想起来简直恨不得钻进下水道，谁跟我复盘我跟谁没完的程度。
许厌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但是他这副模样已经是快到点了，他快逞强不下去了。
为了让她轻松一点，他几乎用尽勇气。
什么勇气？直面你真心实意的给出安慰和温柔，却有可能被对方不屑一顾，甚至当成笑料的勇气。
其实刚才他甚至想要冲动的抱住她。
不想让她在自己面前破碎下去。
可是颜柠柠的手，触碰到了许厌的脸。
许厌瞪大眼睛。
女孩子仿佛在梦呓。
“你是许厌吗？真的假的？开什么玩笑...”
“别摸了，你才喝多少啊？”
“我不信，你肯定是三体人假扮的，我摸摸骨。”
“摸骨你扯我衣服干什么，颜柠柠！！”
事实证明有些人酒品就是不行。
要时刻警戒这种人借酒装疯。
说的就是颜柠柠！
之前自己说的话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羞耻心也忘记了，纯粹就是这个女孩的个人表演了。
不仅仅摸自己的脸，还试图摸自己的身体。
最后竟然还要装喝醉了，在沙发上摇晃着那让人垂涎的双腿撒娇。
“哎呀，人家喝多了嘛，你就帮忙收拾一下，留到明天整个房间都会有气味的~”
“那咋了？又不是我家。”
“你这人怎么这样，刚才还说帮我分担，现在就变心了，渣男！”
“我也没有说分担家务啊！”
“嚯，你承认是我们的家务了对吧？你想和我有个家？”
“...妈的，神经。”
平时就纠缠不过这个女孩，喝了酒就更是无敌。
一点脸都不要了。
许厌帮忙收拾残局，没有喝完的酒，吃不完的卤菜，还有自己那活蹦乱跳的心脏。
看着沙发上装可爱还时不时偷笑的少女，他必须承认，自己喜欢看到这样的颜柠柠，哪怕总是让自己措手不及。
就像是一朵漂亮的花。
你想要长时间的欣赏她的美，你就要让她晚一点枯萎。
不，希望她不要枯萎。
收拾好残局，带上垃圾。
许厌没好气的看着还赖在沙发上，仿佛昏昏欲睡的女孩。
“我先回去了，你赶紧去睡觉。”
“就走了啊？”
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许厌。
“废话，不然我还过夜啊？”
“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脚不臭。”
“我给你两脚。”
“嘻嘻嘻。”
少女开心的笑着。
许厌走向门口。
“对了许厌。”
“嗯？”
手在门把上停住，他回头看向趴在靠背上，双臂垫着下巴的女孩。
她惺忪的睡眼有着困倦，却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妩媚。
“刚才对我说话的样子，你不要给别人看。”
许厌：？？？
什么意思。
还嫌弃老子是吧！
果然是真心喂了狗，妈的...就不应该学日系男主的！
亚撒西排狗后面去。
而她却格外认真。
“因为太有魅力了。”
“...”
张了张嘴，却只能变成两个字。
“神经。”
“砰。”
门关上。
声控灯亮起。
少年按住胸口，妈的...在狂跳。
她到底想干什么啊！
门被关上。
她搁置双臂上的脸，缓缓下沉。
一点点埋进纤细，满是香味的臂弯。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他希望我开心诶...”
颜柠柠听有人说过。
每个人都像是宇宙中的那些星星，看起来很近，其实有着永远无法靠近的距离。
所以人和人之间看似是有关联，实则却冷漠的关系，撞在一起会粉身碎骨，毁灭彼此。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
她觉得做一颗卫星也不错，或许无法改变运行的轨道，却可以一直存在那颗星的身边。
一直转。
一直围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