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尸臭
县衙内，火红灯笼摇晃。
楚城快步走过前头悬挂的泥肉尸骸，穿越仪门，过了三堂、二堂。
这才到了县长所在的大堂之中。
刚一进门，楚城正打算去找县令，可却突然诧异地嗅了嗅。
这空气里，竟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很好闻。
见到楚城来访，汤县长这才松了一口气，眉头由紧锁变得打开。
他面带歉意道：“抱歉，楚兄弟，是我这里监察不周，让你受惊了。”
似是怎么也没想到。
县里。
竟会闹出这样的一桩命案。
噔。
楚城将一坛雪醅酿放在地上，随后也摆了摆手：
“汤县长，接下来怎么做？”
汤显愣了一下，貌如没有听明白楚城的话语，他沈默两秒，旋即道：“我会多派一些官兵和捕头出去，全城搜捕这些墨山匪盗。”
楚城听了回答。
却是摇了摇头。
他道：“汤县长，向梁县的这几年里，应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你有没有想过，陈捕头的死，已经对那些衙门里的捕头产生了很大的精神冲击。”
“现在叫他们去搜城，估计也是有力未逮，只是徒劳。”
汤显闻言，顿时面色一振：
“那楚兄弟想要我干什么？”
楚城沉吟半晌：“协同合剿，我们和红花县与清化县合纵联合。”
“他们既然经常被这件事所困扰，那么就求助于那边的捕头…不过，我们向梁县也要做出一些事情的。”
“汤县长，可还记得如今大胤王朝推行的保甲法？”
“知道。”
汤显正了正脸色：“这也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这么做了的话，县里的居民会不会不安？觉得我们官府在监视他们？”
“这件事情一出，不这么做，居民才会没有安全感。”
“汤县长，我们借一步说话。”
楚城拎起雪醅酿，隐晦的看了看周围。
汤显意识到在衙门里也不安全，顿时点了点头，跟着楚城离去。
…
…
林家酒肆。
人多眼杂，声如闹市。
楚城开坛，酒壶洒落杯中，装模作样地喝了一杯。
汤县长自然是无心饮酒，他的一张憨厚的面容，此刻正在东张西望着。
“兄弟，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
半晌，他的眸光回过正来，看了看楚城的面容，询问道。
楚城的父亲对汤县长一向有着知遇之恩的福报，因此，汤显也和楚城兄弟相称，平辈而论。
如今楚城更是当了楚宅的预备家主，县内风光无限，这称呼也就叫的越发顺耳。
“保甲连坐制是必须要施行的。”
楚城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下，缓缓开口道。
“嗯，我知道。”
汤显也面容严峻：“刚才你说，不这么做，居民们才会心里不安，我起初不理解这是何意，后来想了想，就想通了。”
“很好。”
楚城扒开椅子，又往后退了一步，似是在准备着什么。
他故作自然道：“其次，就是要在每一户前都悬挂‘户帖’，登记人口特征。”
“从而筛选出来那些外来的墨山匪盗。”
汤显听了这句话，顿时眼冒光彩。
确实如此。
之前的保甲制，虽说有着极其强大的基层治理能力，但每次巡查的时候，也需要依赖于街坊邻居的口耳相传。
譬如“这个人就是张三”“他就是我的儿子”，加上保甲制的强制性，推理出哪一户出了问题。
并且，由于律法的处罚，保长和甲长也不会瞒报信息。
可那样终究是太过于低效了。
保长和甲长也是人，也会出错，通过一些人人相传的虚假的记忆，就会觉得自己治下的户口之中，确实有“那个家伙”。
到底有没有，却是难说。
而如果真的能够把户帖落实下去的话，就能大大提高监察效率，并且显著杜绝上述出现的情况。
楚城继续道：“接着，执行宵禁，夜晚就不要让老百姓出门了。”
“最后…”
在汤显期待的眸光之中，楚城的面容却逐渐变得冷漠。
“第一个把你这个墨山匪盗杀了。”
他陡然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长刀。
“啊！”
酒肆之内似乎有人察觉，爆发出一阵惊呼。
但楚城却没有停下来手里的动作，竟是立刻冲将前去。
汤县长却也不知哪里涌出来的怪力，骤然间伸出手臂格挡楚城的刀柄…楚城经过十几日的锻炼，早就超然于江湖一流高手之上，可这般竟也被阻碍了片刻！
眼见事情败露，“汤县长”整个人暴怒而起。
可楚城怎么会给他机会？
灵感图下，楚城犹如一条出水长蛇，顷刻间便一刀穿出，力如长戟，又转瞬间闪身到汤县长的身后，将其横刀划开。
哗啦。
血液伴同血肉倾倒在地，展现出惊世骇俗的一幕。
“诸位，此人乃是墨山匪盗，并非汤显县长，多有得罪，谨慎辨认！”
楚城左右抱拳，看着惊恐万分的众人。
而他脚下的尸骸正巧证明了这一切。
因为…那一层“汤县长”，早就在切开的一瞬间滑落下去。
里面的，是一个更瘦小的男子。
这竟是个拿人皮伪装县长的墨山匪盗。
…
…
楚宅。
电闪雷鸣，万籁俱寂。
沙沙的走笔声不断响起，雨点落地的声音，令人倍生焦躁。
楚城在内室之中奋笔疾书，打算等明天一早，就让信使去往清化县和红花县，通知其地区的县令。
若非他修行了《白蛇玄水灵感图》，恐怕绝难认出这家伙的真容。
到时候，反倒让那些墨山匪盗学去了手段。
因为当时在县衙里的麝香，掩盖了对方身上的大部分气味。
实际上…
那根本就是尸臭。
《白蛇玄水灵感图》不仅让楚城踏入了力境初期，还强化了他的五感，让其对于这一份诡异的味道更加钻研。
向梁县里发生墨山匪盗的侵入，实则是在半个月前。
但这些家伙一旦出现一个，那就意味着暗处已经有了一堆。
是什么力量，让这群匪盗绕过保甲制，潜入到向梁县中的呢？
就算是披着人皮，他们也需要提前做案才行。
楚城想了想。
这个人，只能在向梁县高层。
而且，是最不会被人怀疑的那个。
当脑海之中出现这个猜想的时候，楚城几乎全身发麻，毛骨悚然，但他还是最终做出了这一份近乎于“与鬼共餐”的抉择。
随即，猛然出刀，将…已经被替换的“汤县长”杀死。
啪。
一声雷鸣，楚城将笔放下，写下密信的最后一行字。
“向梁县有墨山匪盗，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