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雪，下雪了。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笼罩着这座庄严肃穆的皇宫。

因为大雪宫人都躲在屋子里面，让本就冷寂的皇宫更显几分孤独。

目之所及的雪白中唯有长乐宫的那一株红梅在寒风中伫立，让这个冷冰冰的宫殿绽放出一丝生机。

一阵寒风袭来，年久失修的门终是抵不住大风“咣当”一声被刮开了，而这座皇宫的主人，此时正坐在正对门口的玉阶上，脚下已有四五个被丢弃的空酒壶。

这个尊贵的男人微微弯曲着右腿，一只手臂无力地耷拉在上面，头深深低下，头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神情。

凛冽的寒风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他抬起头来，望着门口嘴里喃喃着“阿凝……阿凝……”。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狂风。

突然他像看到什么似的，摇摇晃晃站起来了，迫不及待地张开怀抱想要抱住谁，可是怀里只有刺骨的寒风，他跌跪在地上，双手胡乱抓着，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抓住，迷离的双眼渐显泪水。

“扑通”一声醉倒在地上。

“阿凝，梅花开了，你能不能来梦看看我。”随着一声低语，一切又归于平静。

梦里，依旧是在王府那株梅树前。

不同于皇宫里的血梅，这株像雪一样纯白。

一个妙龄少女，站在树前，肩上披着素锦银狐大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惊喜地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让天地黯然失色，几缕清风袭来，几片花瓣悠悠落在少女的肩头，仿佛远离尘世的仙子遗落在人间。

“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少女嗔怪道。

他的心像被利剑刺中了一样，他好久没有看到少女这么灵动的表情，有点不敢向前，就在这踌躇的瞬间，眼前的场景骤变。

白梅变成了血梅，少女一直在站在树下等待，眼神也由期待慢慢变得平静，由平静渐渐变得失望，由失望变得怨怼，最后归于释然。

她说：“阿澈，我已经放下了，你也该向前看了，你要好好的，你是一个好君王，为了这万民，为了这盛世太平，也应该振作起来了……。”

树下的少女渐渐消失，只匆匆留下一句“阿澈，我……走了……再见……”

男人的心被刺痛了一下，痛的他一下子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呼啸的寒风夹带着白雪刮落到他身上，他像感觉不到寒冷似的直直地躺在门口的地板上，茫然地盯着屋顶。

直到几片花瓣落到他脸上，他才回过神来。

也不去管那敞开的门，只跌跌撞撞地寻到酒壶又喝了起来。

“阿凝，刚刚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你就走了。”

“阿凝，我真的好想你啊。”

“阿凝，我知你是怨我的，不想见我。”

“可是阿凝，我好想好想见你，对不起。”

“对不起阿凝，对不起，对不起。”

“你能不能再见我一面，阿婉，你喝孟婆汤了吗？”

“世人都说，喝了孟婆汤，就记不得前世了，那你是不是会忘了我。”

“忘了也好，也好，可是阿凝我的心好疼好疼啊，一想到你要忘记我了，我就想把我的心剜去，这样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了。”

“阿凝，你要是等等我就好了，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为什么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阿凝，有时候我就在想，你要是没遇到我就好了，那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儿孙绕膝下，和乐共此时。阿凝，如果我不是皇帝，如果没有那么多无奈，我们是不是也会是这样的啊，或浪迹江湖，或归隐于山林……”

“阿凝，你要是还在就好了，我不想要这个天下了，我只想要你，只想要一个你而已……”

“阿凝……阿凝……再让我见见你吧……”

……

一切又归于平静，男人再次合上了双眸，却错过了手上的佛珠发出的微弱的光芒。

———

璟王府。

一个少年，猛地坐了起来，双眼圆睁，大口喘着粗气。

梦里梦见什么他已经不记得的了，他也不敢再回想，只要一回想，不仅脑袋疼，心也像被捅刀子似的疼。

梦里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只能大口呼吸着，慢慢平复下来。

看见外面的天微微有些亮，便叫来侍女开始洗漱。

而后又喝了盏茶，缓了缓神，就又去书房处理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