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凤辣子思悔念可卿
洗漱罢,王熙凤坐在梳妆台前揽镜自照,镜中人面如满月神采照人,她轻抚自己娇嫩面颊,不由回想起在昏沉的牢房里透过污水看到的影影绰绰蓬头垢面的自己,当时生死难料,自己竟没有在意那不堪模样,如今想来遍体生寒,真是一场噩梦。
不,那不仅仅是一场噩梦,回想贾府被抄家、自己在狱中任人欺凌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王熙凤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自她掌管荣国府家务,便知贾府外强中干,往后的日子定然一日不如一日,只是她一厢情愿地以为,这么大的家业,便是空耗也能耗上几十年,吃着祖上老本最差也能衣食无忧。
不想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贾府被抄,偌大的架子轰然倒塌,连她这个一向自付机敏的强人都没做好准备,枉做了屈死鬼。
往事不堪回首,天可怜见,让她重拾青春,回到了贾府还有一线生机的十年前。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即便不能挽救这一大家子,好歹要护住自己和二爷的小家……还有巧姐儿。
平儿立在王熙凤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忽而喜忽而忧,甚至还满脸痛苦地闭上眼,不由轻声道:“奶奶身子不舒服?”
平儿的声音将王熙凤从复杂的情绪里拉了出来,她定了定心神笑道:“额角有些胀疼,想是房里闷得久了,大姐醒了吗?”
听到平儿回醒了,王熙凤思女心切,便要去瞧瞧。
平儿笑道:“不急这一会,好歹把头梳好了。”
说话间,她不由回头望了一眼旁边衣冠楚楚端坐着的俏郎君。
贾琏看似神游四方,实则一直观察王熙凤,透过王熙凤脸上时而痛苦时而解脱的神情,他猜测这个王熙凤重生前应该经历了相当痛苦的事,现在她重生回来,会如何选择,逃离贾府还是试图力挽狂澜?
原著中,贾府的败落是多方面造成的,但其中一条是显而易见且无可辩驳的,那就是贾府男丁沉湎酒色荒唐行事。
房间里一阵沉默,三人各怀心思,唯有平儿给王熙凤梳头的窸窣声。
不一时王熙凤的头发梳好了,她对着镜子,左右摆头,看着满头珠翠青春美丽的自己,心中甚是喜悦,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贾琏跟着王熙凤去瞧了瞧女儿大姐,模样可爱,回来房里他看着衣衫整齐端庄美丽的妇人,和先前妩媚动人判若两人,回想刚才二人情深意浓缱绻缠绵,不由有些心痒,起身上前便要揽王熙凤的纤腰。
王熙凤娇嗔一声打掉贾琏的手,笑骂道:“今个儿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在她印象里,贾琏虽对她有些情致,但不曾像今日这般黏人,倒似回到了二人刚成婚那几日。
“刚穿好的衣服别弄乱了,还要去老祖宗眼前伺候晚膳呢。”
贾琏笑嘻嘻道:“老太太身边也不缺人,只让丫鬟说一声,今个儿别去了。”
王熙凤回眸定定地望着贾琏,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难道他也同一般?
贾琏和那双美眸一对上,心里便叫糟糕,自己一个不慎引起怀疑了。
“二爷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又或者做了什么让我着恼的事?”
贾琏干笑两声坐下,道:“你这人,平日里怪我冷待你,和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今日我热贴贴与你,你又疑神疑鬼,当真扫兴。”
王熙凤心里生疑,两眼仔细打量贾琏片刻,一时瞧不出端倪来,心想这事也不急,将来有的是手段试出来。
夫妻两个今日情浓,若为这个坏了夫妻感情,反倒不值,因此屈身施礼满面堆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平儿,你去后边和太太、老太太说一声,只说我身子不适,今天便不去伺候老太太用膳了,待明儿好了,一早过去请罪。”
平儿只觉今天王熙凤和贾琏两人都怪怪的,但要说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
她应声就要出去,走到门口忽然站住脚,道:“刚才忘了说,那边大奶奶说府里梅花开得好,请奶奶明天午后过去赏花。”
听到是尤氏请的,王熙凤微微蹙眉道:“单请了我一个人?”
平儿回道:“还请了老太太、大太太。”
“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待平儿走了,王熙凤坐在镜子前,她瞧不上宁国府那边的人,老的不尊,幼的荒唐,合府只有一人除外,便是她侄媳,贾蓉之妻秦氏。
往日她和秦氏的感情在后宅诸妇里最为相厚,秦氏殁时还曾托梦于她,直言贾府“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要她早做准备。
偏那时她心里不大以为然,过后并没时时放在心上,此刻想来,当真有些汗颜。
今番她既有这般机缘,总要搭救秦氏一二,不能眼看着她香消玉殒。
贾琏见王熙凤又在镜子前发呆,上前道:“怕老太太不高兴?”
王熙凤闻声抬眼看了看身边贾琏,摇了摇头,道:“爷,你觉得蓉哥媳妇怎么样?”
若是前世,王熙凤绝问不出这种出格的话来,哪有向当叔叔的问侄媳妇好坏的。
贾琏沉吟片刻,笑而不答。
王熙凤笑道:“只当咱们夫妻私房话,你还怕我传出去不成?”
贾琏这才回道:“嫁给蓉哥儿,实是屈了她那等人物。”
王熙凤叹息一声,眼珠一转,笑道:“比我如何?”
贾琏笑道:“自是万万比不得。”
王熙凤咯咯笑道:“二爷今个儿兴致高,嘴也甜。只盼着别明儿没了兴致,忘了贱妾才好。”
贾琏俯身挑着王熙凤香腻腻的下巴往她刚涂了胭脂的樱唇上啄了几口,嗔道:“好端端说那些扫兴话做什么?非要我把心掏出来与你才信?”
王熙凤俏脸飞红,伸手勾着贾琏脖子,边回应着贾琏的亲吻边含混道:“爷消消气,我不说了便是。”
天雷勾地火,哪有不着的,两个又缠到了床上,彼此索取不尽。
平儿从老太太那里回来,走到房门口又听到那声音,羞得面上绯红,心想今天这两口当真古怪,竟是没些许廉耻了。
直到天黑掌灯,王熙凤才唤平儿进去,洗漱罢,摆上饭菜,夫妻两个把酒言欢,恩爱情浓,平儿在旁执壶斟酒,被王熙凤拉着坐下,道:“今后咱们三个相依为命,私下里不必那等拘束。”
平儿心里称奇,推诿了几句才得挨着王熙凤坐下,三人饮酒掷骰,欢声笑语,夜深方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