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鼎河山:从负罪含冤到平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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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身在郧营

彭信身在敌营,此时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便跟在“老兵”身后而行。一路走来,“老兵”似乎并不忌讳让他看到营中情景。彭信也心下感慨,郧军果然不可小觑,营垒井井有条,兵士精神抖擞。二人在营中走了许久,来到一座毡帐前。

到了帐门口,“老兵”回头向彭信说:“彭将军一路辛苦了,里面一应东西已预备下,今晚还请彭将军先好好休息。”

见“老兵”如此彬彬有礼,彭信也便还礼,走入帐中。这帐虽然不大,但内里却别有洞天。帐下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地毯之上摆放木榻,榻上铺厚实的被褥,中间有一身叠的整齐的衣服。榻一角又有案桌,置油灯香炉等应用之物。帐中已摆了一个大木桶,旁边毛巾梳子铜镜皂荚依次排开。雾汽笼罩,把帐内蒸得湿漉漉的,水似尚温。

彭信到这里已是听之任之,被谬诬造反的缘由也好,与郧国的说辞也好,未来生命前途也好,反正现在再瞎操心也没有用,想得过多反倒给自己徒增烦恼。既然郧军要款待自己,不如先好好休整,来日再说。

他一身泥垢,骑马经风一吹,早已结块。此时也不顾其他,便脱了衣服扔在一角落,翻入木桶中。一触热水,周身疼痛,那浑身伤口却似又崩裂开。他忍着疼痛,仔细清洗周身,擦拭各个伤口,把其中的泥浆和碎石挑出。一番清洁过后,只觉得周身舒爽,整桶水已是污浊无比。

待洗浴毕,彭信穿上床上的衣服。这些并非粗麻便装,衣裤乃是细棉精织,手感滑顺,又有一件绢绣长袍可披在外。一切行头,虽不十分合身,却也舒适。

约过了一个时辰,“老兵”带两个杂役进来,将木桶抬了出去,又端一食盒放在案桌上:

“军中简陋,备不得大餐,彭将军请用。”他将食盒放下,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彭信一番,便又退走。

彭信打开食盒,见内有半只蒸鸡,一盘煎肉,两碟腌制小菜,几个精面馒头,还有一大旋酒,碗筷杯盅都有预备。他将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这酒入喉温润,回味甘爽,绝不是粗酿的劣等货。

彭信经历了曲折的一日,没吃什么东西,见到食物,腹中已咕咕直叫,便畅吃痛饮起来。

待吃饱喝足,“老兵”收走碗筷,又带一位长衫打扮的人进入帐内。原来郧营之内不光备有一般的医伤药物,还带有随军医师。那人将彭信的伤口再次一一清理,取疮药挨个敷了,才拜辞而去。

期间,彭信曾与“老兵”闲聊:“你们对我这么礼遇,这是何意啊?”

“老兵”只淡淡回答:“我们上将军历来爱惜人才,这些只是表达诚意。彭将军今日受难,且先在此休息,改日自会有所安排。”

“那么阁下怎么称呼?也感谢你今天的照顾。”

“鄙人刘顺,就只是被安排过来照看将军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就在旁边帐篷,可以随时叫我。”

彭信再问些其他,刘顺就只是支吾也不多说。

接下来几日,刘顺每天送上三餐,餐食标准依旧远超日常军营水平。彭信的伤口都是浅层皮肉伤,经过几日已有好转。他每天都能听到营中击鼓,知道战事还在继续,但是这几天并没有任何人来探访或召见自己。

彭信每次想出帐门,刘顺总会不知从哪冒出来,阻止他自己乱走。虽然要强行走动,以这个小老头的身板肯定拉不住,但在别人的地盘,彭信也不敢造次,所以每天就只能独自窝在毡帐之内。

直到第五日,彭信实在忍受不了,便叫来“老兵”说:“你们上将军俘获我至此,又不做任何安排,我现在也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可否帮我传话,说我希望拜见上将军。”

彭信说完,却见刘顺坏笑,自言自语“真跟猜的一样”,看到彭信待他答复,便承诺去向上禀报,让彭信耐心等待。

这一等,就是整整大半天,待到未时,才有人回来通告,说将军决定会见他。

军营营盘广大,刘顺引着彭信走了很远,在营中七绕八拐,才来到大帐前。

单看这大帐,却与其他帐篷直接用素毡铺搭不同。帐布通体白色,上绣云纹环绕,帐顶镶金。

刘顺入内禀告后,让彭信独自进去。待彭信掀开帐帘,只闻得异香扑鼻。回神看时,见帐下是精织地毯,中间铺一张虎皮。帐帷两侧左悬硬弓,右挂绢画,下面堆满了各种书籍。帐中央置一方矮木几,几身雕花,上面摆香炉茶具,笔砚文玩,几前面铺着数个锦缎团子。木几后方坐一人,面若冠玉,朗眉星目,衣着华丽,却不束发。

他见彭信入内,张口便问:“这海外沉香,彭将军还闻得惯吗?”

“军旅之人,没什么不习惯的。我与你们为敌这么长时间,久闻萧将军盛名,不曾得见,今日才知道萧将军是如此风雅之人。”

彭信眼前这个人,便是萧无彦,郧国上将军,这次战役的郧军统帅。彭信身在前线,当然知道对方统帅姓名。梁营中传言他出身贵胄,是个奢靡浪荡之徒,总会有各种贬损他的小故事作为兵士们的营火谈资。

“不必拘礼,快请坐下。”他指了指面前的团垫,又从手旁取过一紫砂壶,在面前斟了两杯,一杯推至案前:“今年的新茶,你也尝一尝。”

“恭敬不如从命。”彭信闻言也不客气,便径直坐下。萧无彦见彭信就坐,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斟饮起来,身形放松,好似没有外人。

这片刻的沉默让彭信觉得有些尴尬,他还是决定主动抛出疑问:“不知道萧将军劫了囚车,又把我软禁在此,有何打算。”

“什么话,怎么是软禁。这是看你经历磨难,特意安排人服侍你,让你好好修养。只是毕竟军营重地,不方便让人到处走动,你不要多想。”

“话说我有几件事情想不清楚,还希望萧将军能帮我解惑。”

“请讲,方便说的我一定回答你。”

“你们怎么知道我被抓的事情,还准确地进行了埋伏。”

萧无彦闻言微微一笑,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为将之道,总要知己知彼。我来此作战,不能又瞎又聋,自然要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我不光知道你被押送的路线,还知道你为什么被抓。也许你们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我都比你知道得多呢。”

说完这些,萧无彦面带狡黠,意味深长地看着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