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蚀祭典

陆昭南的靴尖碾碎祭坛青砖时，暗金色血雾从裂缝中升腾而起，凝成一面棱镜。镜中映出他第八世自爆的场景——星穹锁链贯穿少年单薄的身躯，灼鳞前世的残影在血雨中悲鸣，而那时的守墓人正站在云端，手中捧着一枚未成形的青铜骰子。

“你总爱重温自己的死亡。”

守墓人的声音裹着星砂刮过耳畔，陆昭南抬头，看见星穹锁链正将血月绞成碎片。那些坠落的月屑在半空凝结，竟化作与他面容九分相似的青年，唯独眉心多了一道龙爪疤痕。青年指尖轻点血镜，画面骤然切换：第七世的陆昭南持龙鳞匕刺入“自己”眉心，鲜血溅在青铜钥匙上，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嘶鸣。

“当时你说——”守墓人抚过眉间疤痕，语调如吟诵谶言，“‘杀不死我的，都会成为我的饵食’。”

灼鳞突然从陆昭南袖中窜出，龙尾扫过血镜。镜面迸裂的刹那，无数星砂凝成的冰棺破土而出，每具棺木都封存着他某一世的至亲。第三世的道侣胸口插着丹炉碎片，第五世的义弟浑身爬满星奴印银丝，而第一世的师尊手握断剑，剑柄上还刻着“昭南”二字。

“选一具棺木摧毁，就能继承对应的力量。”守墓人踱步至第三具冰棺前，棺中女子突然睁眼，唇间吐出的话语让陆昭南瞳孔骤缩：“是你害死我的……你明明能斩断轮回。”

龙吟炸响，灼鳞咬穿陆昭南手腕。龙血渗入祭坛裂缝，星砂翻涌间显化出第八世场景——少年陆昭南抱着濒死的幼龙，将青铜钥匙刺入其逆鳞。濒死的龙瞳中倒映着此刻的守墓人，他正在虚空中篆刻星奴印，嘴角挂着与现在如出一辙的讥笑。

“原来你早就是饲龙者！”陆昭南暴喝一声，七具冰棺应声炸裂。他却抓住道侣棺中逸散的残魂，将其注入灼鳞新生的第六片逆鳞：“我选第八个饵食……我自己。”

星海裂隙深处，龙骸堆积如山。陆昭南以守墓人的星血为墨，在灼鳞脊背上绘出《逆鳞七劫》的残缺阵图。阵成刹那，漂浮的龙骨向幼龙聚拢，在它周身铸成青铜骨甲。每吞噬一具龙骸，灼鳞瞳中就多一道血色竖纹，当竖纹超过三道时，它猛然反口咬住陆昭南肩膀，龙牙穿透锁骨的剧痛让他踉跄跪地。

“记住这痛楚，”陆昭南将青铜钥匙捅入灼鳞逆鳞，龙血顺着钥匙纹路逆流回心脏，“这是龙族最后的尊严。”

九条银河自云端垂落，钓钩末端拴着令龙族癫狂的饵食：第一世师尊的残魂、第五世义弟的星核，甚至有一道虚幻身影——此生未见的生母。灼鳞在贪婪中暴走吞噬，龙角却逐渐晶化，星奴印的银丝在鳞片间隙游走。

“你以为我在垂钓下界？”初代监天使者的嗤笑震碎陨石，“我钓的是龙族的贪欲！”

陆昭南突然自断左臂，臂骨化作箭矢射穿银河。钓竿末端拴着的竟是监天使者的本命星辰，那颗星辰的核心处，蜷缩着一条被剥皮的青龙——正是灼鳞前世的尸骸。

龙巢核心的血肉熔炉中，四壁如心脏般跳动。灼鳞完成最终蜕皮，却将陆昭南拖入沸腾的龙血。血海中漂浮着历代饲龙者的颅骨，每个颅骨都在重复同一句诅咒：“以己饲龙者，终化龙食。”陆昭南的皮肤开始龙鳞化，却在心口箭疤处停滞——那里嵌着他第一世的剑刃碎片，碎片上刻着模糊的“清漪”二字。

熔炉穹顶突然撕裂，缠绕星砂的巨手探入时空。指尖碾碎的虚空中，显露出“天外天”的可怖真相：无数星穹牢笼如蜂巢排列，每个牢笼中都有一位“陆昭南”在与“守墓人”对峙。巨手主人的低语让龙血逆流：“九千饲龙者，只为一蛊王。”

“养蛊场……”陆昭南咳出带着龙鳞的血沫，突然拽过灼鳞的龙角刺入自己心脏。心头血在巨手上刻下囚龙印的刹那，他窥见未来碎片：清漪握着完整的青铜骰子，站在星穹尽头的青铜门前。门缝渗出的暗金血液，与他此刻掌心的龙血一模一样。

龙巢崩塌时，陆昭南在废墟中拾起半枚青铜骰子。骰面“烬”字亮起的瞬间，他听见清漪的声音穿透时空：“你是我九百次轮回铸就的钥匙……也是斩断轮回的刃。”

星砂暴雨中，灼鳞正在啃食监天使者的星辰残骸。幼龙新生的第七片逆鳞上，隐约浮现青铜门的轮廓。陆昭南抹去嘴角龙血，将骰子碎片撒向星海深处：“吃饱些，我们要去掀翻养蛊人的棋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