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咸鱼总裁的日常

晨光爬上窗帘时，彦驰正抱着枕头与闹钟搏斗。七点三十分，手机自动播放起《最炫民族风》，这是他特意设置的起床铃——前世的经验告诉他，任何舒缓的音乐都会导致睡回笼觉。

“驰啊，豆浆要凉了！“母亲的声音穿透房门。彦驰顶着鸡窝头挪到餐桌前，发现瓷碗旁摆着三张姑娘的照片。

“你张姨介绍的，都是正经人家......“母亲擦着围裙凑过来，“这个在银行工作，笑起来有福相。“

彦驰差点被豆浆呛住。油条在筷子上转了个圈，芝麻粒簌簌掉在相亲照上。父亲从晨报后探出头：“你妈把公司保洁都问遍了，说前台小周上个月刚订婚。“

“我明天就搬去员工宿舍。“彦驰抓起公文包落荒而逃。

电梯镜面映出他歪斜的领带。对门王婶牵着泰迪犬挤进来，小狗突然冲他狂吠。“哎呦，乖乖闻到大老板的气味啦。“王婶笑得满脸褶子，“听说你们公司招保洁？我侄女......“

彦驰在十九层逃出电梯时，领带已经彻底歪到后背。玻璃门内传来小周的惊呼：“老板！物业说顶楼水箱漏水，把咱们的锦鲤池淹了！“

“锦鲤池？“彦驰愣在自动饮水机前，“我们公司什么时候......“

“上个月团建买的。“小周掰着手指，“行政部说风水好，设计部给做了生态循环系统，技术部还装了智能投喂器。“

鱼腥味顺着安全通道飘上来。彦驰推开天台门，看见市场部小李正踩着人字梯补漏，西装裤腿卷到膝盖，五条金鲤在他脚边的塑料盆里扑腾。

“这池子花了多少钱？“

“没花钱呀。“小李抹了把汗，“建材是隔壁装修公司抵债的，鱼苗是合作商送的，连过滤系统都是实习生用报废服务器改的。“

彦驰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很想把锦鲤捞起来烤了。手机适时震动，梁静姝的消息跳出来：“彦总今天有空聊聊社区菜市场项目吗？“

他没注意到角落里的直播支架正在闪烁红光。

午休时间，彦驰躲进消防通道啃三明治。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吉他声，顺着楼梯缝望下去，看见后勤部新来的小伙在教前台妹妹弹《小星星》。

“这里要按二品......“男生耳尖泛红，“你指甲油颜色真好看。“

彦驰默默往上挪了两层。手机相册自动跳出“三年前的今天“，照片里自己正和大学室友在烧烤摊碰杯，陈浩的肱二头肌上还纹着前女友名字。

“老板！“小周突然从门后冒出来，“您怎么在这儿吃饭？“

彦驰慌忙藏起咬了一半的三明治：“体验民间疾苦。“

“正好和您汇报团建方案。“小周掏出平板，“下个月去海岛还是沙漠？投票结果五五开，财务部说经费够包机......“

“停！“彦驰举起三明治投降，“改成义务扫大街，管盒饭。“

两小时后，彦驰在市政环卫处签完协议，转头看见梁静姝的采访车停在梧桐树下。女记者倚着车门啃煎饼果子，酱汁沾在嘴角：“彦总连公益都要亲自谈？“

“体验生活。“他故意踩过积水坑，泥点溅上西装裤腿。

梁静姝突然举起相机。快门声里，彦驰慌忙去挡脸，却听见她说：“这张叫《资本家与地气》。“她翻转屏幕，照片里自己的倒影正和环卫大爷的扫把重叠。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家族群弹出十几条语音。彦驰借口买水溜进便利店，听见母亲60秒语音轰炸：“你刘叔外甥女刚从英国回来......“

冰柜里映出他生无可恋的脸。收银员憋着笑扫码：“我们新出的香菜冰淇淋，彦总尝尝？“

下班路上遇到晚高峰，彦驰把车拐进城中村小巷。油烟味从大排档飘来，他鬼使神差停在一家炒粉摊前。老板单手颠锅的火光里，油渍斑斑的招牌写着“老徐炒粉——二十年不变的味道“。

“帅哥要辣不？“老板娘擦着桌子问。彦驰愣住，这声音和前世公司楼下早餐摊的阿婆一模一样。

打包盒在手心发烫。他坐在马路牙子上扒拉米粉，辣油沁入衬衫也浑然不觉。斜对角五金店里，父亲正帮店主修卷帘门，工具箱摊在脚边像个打开的秘密。

“叔，控制盒线路老化了。“父亲举着万用表，“我儿子公司有智能开关，明天给您带个新的。“

彦驰突然呛出眼泪。父亲退休后报的电路培训班，原来用在这儿。

霓虹灯次第亮起时，手机弹出一条推送：《逆流科技总裁街头吃路边摊，是作秀还是真性情？》。配图里他蹲在塑料凳旁，背后是父亲佝偻的背影。

梁静姝的电话追过来：“彦总需要危机公关吗？“

“就说我在调研夜间经济。“彦驰挂断电话，发现炒粉摊多了几个举手机的年轻人。老板娘慌张地擦桌子：“俺们有卫生许可证的......“

他起身扫码付了二十碗的钱：“请后面排队的。“

回家路上等红灯时，彦驰看见公司大楼灯火通明。保安亭里，值夜班的老张正给流浪猫喂食，橘猫尾巴扫过“逆流科技“的霓虹倒影。

电梯门即将关闭时，陈浩挤了进来。他西装革履抱着文件夹，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

“听说你要投资生鲜超市？“彦驰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

“传统零售需要变革......“

“李婶的腌菜摊也在变革范围？“

陈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给摊主们预留了股份。“

电梯停在23层，彦驰按住开门键：“去年冬天，李婶送你腌萝卜治感冒，用的是祖传陶罐。“

红色数字继续攀升，不锈钢镜面映出两张僵持的脸。陈浩突然松了领带：“驰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活得这么......“他斟酌着用词，“理想化。“

安全通道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渐次亮起。彦驰推开天台门，夜风卷着锦鲤池的水汽扑面而来。小周居然还在加班，正用馒头屑喂鱼。

“你说......“彦驰抓起一把鱼食，“要是把池子改成喷泉会怎样？“

“行政部早提过方案！“小周眼睛发亮，“音乐喷泉加全息投影，求婚场地预定排到明年了。“

彦驰把鱼食撒成一道弧线。手机在此时亮起，母亲发来厨房视频：父亲正偷吃腌萝卜，被发现后手忙脚乱藏罐子。

梁静姝的新消息跟着跳出来：“采访申请第19次——聊聊你的理想主义？“

他靠着栏杆俯瞰城市星河，远处高架桥上有夜班公交驶过，像一串发光的珍珠。小周悄悄拍下老板的背影，照片角落的鱼池泛起奇异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