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后续
导演室的状况十分的混乱，因为许明的一句话让一部分青年导演愤愤不平，说着不公平之类的话。
他们有的熬了几年的资历都没能执导电影，而林一这个来了才半年的新兵蛋子却后来居上，如果心理没有不平衡反而是不正常的。
许明可以说是这部分人的典型。
林一之前有预料到厂里会有些人眼红，但是没有想到情况会如此的剧烈。
就在林一准备张口解释的时候，汤导用手按住了林一的肩膀，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汤导用颇为惋惜的语气说：“许明，你这几年工作勤勤恳恳，何必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呢？”
许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汤导，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会和林一联合执导。”
汤化答导演看到许明死咬着这个问题不放，只好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这件事也只是个想法，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许明知道今天之后他免不了受处罚，所以也就放开了说：“这件事已经在艺委会讨论了，汤导，我看你这是在以权谋私。”
林一没想到许明扣帽子是一把好手，汤导对自己帮助这么多，林一不能坐视汤导被诬蔑。
于是他冲上前去，气势汹汹地说：“许明，厂里向来鼓励导演自己组织项目，这是创作的自由，你是什么居心要干扰其他人的自由创作。”
一直在旁边为林一捏一把汗的王好学双臂高举大力鼓掌并喝彩道：“好，说的好，自由的创作，创作的自由。”
导演室一部分中立的导演听到自由创作也开口支持林一，并对许明说不要把过去一些不好作风带到现在。
沪海电影制片厂在78年的夏天开始恢复正常的电影生产。
最开始制片厂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在徐厂长的带领下恢复重建了导演室，文学部，演员剧团。
徐厂长还曾提出让厂里的老中青三代导演在5年内每人搞出3到5部电影，并鼓励大家自己创作。
在这样的支持下沪影厂是最快恢复电影制作的制片厂。
不过基于电影市场统销统购的背景，沪影厂的经费一年最多只支持开机20部电影。
所谓统销统购简单来说就是制片厂拍摄的电影在投入市场的时候只可以卖给中影公司，这个价格是固定的，卖出后的电影不论在市场卖掉多少拷贝都和制片厂没有关系了。
一年只能投拍20部电影对于越发庞大的导演团体来说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依然有一部分青年导演无法执导电影。
这种情况让制片厂渐渐形成了一种熬资历才能执导电影的风气。
此时导演室里的人各有鬼胎，就在氛围越来越混乱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竟然把厂长叫来了。
“怎么导演室乌糟糟的，有人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好学走到厂长身边将之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徐厂长在了解到许明先是造谣后是扣帽子之后面色不豫，随即他做出安抚群众的手势并说道：“大家静一下，让我说几句。”
厂长发话还是非常有作用的，导演室立即平静了下来。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让厂里的每个导演都能拍上电影，虽然一些现实情况让这个目标还没有完全实现，但是我们厂一直有个宗旨就是不会让有才之人空度光阴。”
徐厂长说完眼睛瞟了许明一眼，接着字字千钧的说道：“如果是真正有才华的人，我会全力支持他创作。”
“厂长，我不服，林一有什么才华，他不过就来制片厂半年而已。”
许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徐厂长直接无视了许明的牢骚继续说：“你们谁手上有最新一期的《电影新作》。”
王好学是最快响应的，他从自己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本《电影新作》并说道：“厂长，我有。”
“好，你把这本杂志给大家传阅一下，看一看林一写的《倩女幽魂》。”
一开始那些愤愤不平的青年导演在看到《倩女幽魂》的剧本后，不由得叹服真是个好剧本。
文艺工作者其实是最单纯的，在看到这么好的剧本之后，那些之前有过嫉妒之心的人也不免感到自惭形秽。
一名感到惭愧的青年导演走过来对林一说：“林一，是我狭隘了，你能创作出这么好的剧本得到执导的机会是应该的。”
林一大度的回道：“没事，人有七情六欲，些许误会而已。”
随后陆续有人向林一道歉。
汤导见事情似乎已经被解决，终于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走到徐厂长旁边询问道：“老徐，艺术委员会那边什么情况？”
“昨天有个主任一开始反对的声音很大，不过在看过《倩女幽魂》的分镜头剧本后也同意让你们试试。”
“老徐，这么说联合执导已经确定了？”
“是的，你们得好好努力，这次给全厂做一个表率，让大家看到厂里是支持大家创作的。”
“放心吧，不过还有一件事，你说许明应该怎么处理？”
徐厂长闭眼思考了一会说：“我的意见是让他停职，然后在全厂做自我检讨，但是具体的还是要集体讨论。”
导演室里的舆论风波得到了解决，林一和汤导回到了停摆大半天的剧组。
傍晚，结束拍摄的林一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路过制片厂公告栏的时候，林一发现公告栏前聚集了不少人。
他走近看到人群里有不少还是《石榴花》剧组的人。
这其中还看到了龚雪的身影。
就在龚雪转身从人群里离开的时候，好巧不巧碰到了站在人群最外围的林一。
龚雪先是愣了一会，接着用轻柔的语气说：“林一，你还好吧？”
林一先是有点疑惑，然后听到有人提到许明被停职半年，顿时明白公告里估计是对许明的处分结果。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说：“我蛮好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林一，陪我走到公交车站怎么样？”
“没问题。”
两人走的速度不快，中间隔着一只手的距离。
就这样默默的走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林一双手插在皮夹克的口袋里，不停的想着应该跟龚雪聊些什么。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龚雪。
“林一，我听说许明污蔑我们是……是那种……”
龚雪的声音越说越小，但林一还是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这是谁说的，公告里写的吗？”
“不是，是外面传的。”
林一没想到这件事的细节这么快就传开了。
“勿好意思，让你平白无故受到牵连。”
“我不介意的，林一，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
“当然，我说过了，我们一直是朋友。”
龚雪见林一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疏远自己释然一笑。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制片厂门口。
“阿一！”
林一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向右前方望去，看到穿着红色大衣的何情，林一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龚雪，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我和龚雪清清白白的，干嘛要紧张。”
就在林一思考的瞬间，何情已经走到了林一跟前。
“阿一，想什么呢？”
林一立马回复道：“没什么，你今天怎么来了，剧团没有演出吗？”
“其实这一次剧团来沪海演出我是后备演员，没有什么事，我就向团长请假了。”
这时何情才看到林一右手边不远处跟着一位长相清秀的女人。
“阿一，她是？”
“哦，忘了和你介绍，她是龚雪，我们在同一个剧组工作。”
“我知道，是不是演《好事多磨》的龚雪。”
“对，阿情，她现在是《石榴花》的女主。”
“这样啊。”
说完何情上下打量了一下龚雪，随即挽住了林一的右手说：“阿一，我们回家吧，今天我还想吃伯母做的菜。”
不等林一和龚雪告别，何情就拉着林一快步离开。
龚雪看着林一和何情离去，不知何故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