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三藩市
船上的生活很单调,李桓每天不是吃饭睡觉,就是在甲板上教水手们练拳。
每个人一百美元的学费,让他拿出辅导侄子作业的认真态度,也收获了辅导侄子作业的愤怒。
除了赵阿福会完全按照要求练拳,水手们总是会提出各种各样的奇怪问题,让李桓不得不用拳头让他们知道答案。
闲暇的时候,李桓也会躺在甲板的台阶上晒晒太阳。
在放风的猪仔们尊敬的眼神中,获得认同值的同时,浏览文化商店里的商品。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只是看名字,就让他惊讶于竟然有这么多自己闻所未闻的技术。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几天,桅杆上的瞭望手忽然欢呼了起来。
正在纠正水手们动作的李桓回过头,看见一望无际的海面有了边界,朦朦胧胧的水雾中,浮现出山峰和建筑的轮廓。
水手们无心练拳,冲到船舷旁,向着陆地的方向欢呼。
三个月的航行早已将他们折磨的身心俱疲,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岸休息。
李桓也跟着走到了船舷旁,脸上挂着笑意,眼神却有些复杂。
船长叼着烟斗走了过来,抬手挡在眼睛上眺望远处的海岸,笑呵呵地说道:“李,你想留在船上吗?我可以为你开一个不错的薪水。”
“很抱歉,船长先生。”李桓摇了摇头。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虽然还没有一个很清晰的规划,但绝对不是在船上和一帮洋鬼子厮混。
哪怕洋鬼子们对自己的态度很好。
“我尊重你的选择,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用不到它。”
说着话,船长将一个深棕色的木盒塞进了李桓手里。
李桓带着疑惑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把火冒式左轮手枪,配用药壶、铅弹丸和火冒。
“这?”
他惊讶地看着船长。
船长笑了笑,用手比作枪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是西部,整个世界最野蛮的地方,只有拳头是不够的,你得学会使用它。”
“谢谢。”
李桓点了点头,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问道:“船长先生,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威尔伯,威尔伯·杰利科。”
船长手指划过帽檐,转身往驾驶舱走去。
看到海岸固然令水手们兴奋,但实际离靠岸还有几天的航程,到达三藩市港口的泊位,已经是第三日中午的时候了。
栈桥上人来人往,爱尔兰移民喊着号子,将一包包货物装上船。
顽皮的小孩跟着身后跑来跑去,捡拾掉落的麦粒,塞进脏兮兮的口袋里。
他们偶尔抬起头,用仇视的目光看向甲板上的华工。
经历了三个多月的航行,华工们看起来面黄肌瘦,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但脸上却洋溢起前所未有的笑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此时的三藩市姑且还不能称作一个城市,到处都是尘土飞扬的土路,两旁大多也只是简陋的两层木屋或棚子。
来自世界各地的面孔填塞其中,不同的肤色与语言交汇融合,像是一幅抽象派画家的作品令人目眩神迷。
一个穿着燕尾服,顶着礼帽,却拖着一条油光水滑辫子的中年人上了船,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英语和大副说了几句,为所有的猪仔缴纳了船费。
做好了交接,中年人领着猪仔们下了船,来到码头的一个角落。
“恭喜你们来到三藩市,我是你们的头家陈台!”
没了面对大副时的卑躬屈膝,他趾高气扬地看着猪仔们,高声喊道:“我给你们付了两百美元的船费,所以在还清欠款前,你们得为我工作,明白了吗?”
猪仔们被这个数字惊到了,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可不等有人提出疑问,就有七八个打手围了过来,目光凶狠地瞪着眼睛。
说话的声音小了下来,一个个猪仔寒蝉若禁,生怕自己被看成那只出头鸟,拿来给其他人立威。
陈台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们也不用担心,只要好好工作、不惹事,几年之后就可以拿着一大笔钱回老家当个富家翁。”
不知是他的安抚,还是凶神恶煞的打手起了作用,反正最终没有猪仔站出来反驳。
看场面差不多了,陈台的两个手下拿着名单,给猪仔们分配工作。
有的去铁路公司,有的去煤矿,不过更多的还是去淘金。
在这个淘金热还没有退去的时候,有大量的矿场需要人手,给的工资也非常可观。
李桓没兴趣体验一把猪仔的辛酸,领着赵阿福穿过华工,掏出两百美元就递了过去:“陈老板,我们的账结清了。”
他问过威尔伯,一个华工的船费是九十美元。
陈台愣了一下,倒三角眼上下打量面前的青年。
此时的李桓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华工。
十几天的水手伙食不怎么合胃口,但也将单薄的身体撑了起来,穿上水手们的帆布裤子和衬衫,再戴上一顶宽檐帽,活脱脱一副洋人形象。
陈台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请问你是?”
“李桓、赵阿福,你的名单上应该有我们的名字。”
李桓很讨厌这个吸同胞血的蚂蟥,不客气地说道。
听说是猪仔,陈台又趾高气扬了起来。
虽然不清楚两个人为什么会是这份装扮,但既然是猪仔就不能放过。
他抖了抖手里的美元:“小子,你有没有听清楚,我说了你们一个人欠我二百美元。”
“船费只要九十美元,剩下的是给你们的辛苦钱,谢谢你们费尽心机,把我们从太平洋的另一端骗过来。”
李桓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回过身,向站在船舷上的威尔伯挥了挥手。
威尔伯挥了挥帽子,热情地做出了回应。
两人说话没有刻意避开旁人,听到船费只要九十美元,周围的几个猪仔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陈台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挥手道:“算你小子走运,走,走,走,别待在这儿碍眼。”
李桓也懒得和他纠缠,拉了满脸怯色的赵阿福一把,大摇大摆地往码头出口走。
等他走远了,陈台招呼一个手下过来,小声道:“跟上去,看看这小子什么跟脚。”
手下点了点头,竖起领子挡住脸,小跑着混入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