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隋大业十三年，也就是公元617年，是原本就心有猛虎也好，是耐不住儿子与心腹一直怂恿也罢，又或者干脆是没办法，迫于无奈，不反不行了。
总而言之，这一年，时任大隋朝太原留守，已经年满五十一周岁的李渊同志大吼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老李，反了。
于是东突厥前来入股，送来战马千匹。
于是西突厥也来入股，亲自率兵相助。
于是杀进长安。
于是登基称帝。
于是灭薛举。
于是灭刘武周。
于是灭王世充。
于是灭窦建德……
尽管中间出了不少小插曲，整个创业团队再不复最初的信任与凝聚力，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老年穷，我老李，终于还是成为了一位真正的开国皇帝。
接下来就是展现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朝堂，是需要平衡的。
帝王之术，即平衡之术。
决不能让下面的人权势太大，一团和气，则更是不行。
如此，那就让二郎去打辅助吧！
二郎太强了。
二郎再也不是当年活泼可爱的小孩子了。
关键是，压不住啊！
杀刘文静。
让大郎四郎领兵。
该做的，能做的，可以说他都做了。
可即便那样，到头来还是不得不让二郎出山领兵。
知道当时他心里什么感受么？
知道虎牢关一战双王，二郎率兵三万金甲还朝时他心里有多么恐惧么？
他真的好怕。
那一刻，他情不自禁就想起了他死去的姨父——隋文帝，杨坚。
所以，就这样吧！
二郎打辅助，如非必要，不再领兵。
他手下那帮人正好也都扔给他，一群泥腿子，功劳再多又能如何？
朝堂上可没那么多位置，就算朕答应，朕的大臣们也必然不会答应。
顺便再拉一拉大郎，培养培养四郎，虽然这样做对二郎会有些不公平，可作为皇帝，朕能怎么办呢？
二郎，你要理解朕啊！
朕是为了我大李唐天下。
朕是为了我老李家和睦。
为此，朕也没办法，朕只能先委屈你。
于是乎少年成名一直打输出的亲王开始打辅助。
于是乎已经臻至中年一直后方打酱油的太子开始打输出。
于是乎兄弟之间的矛盾与争斗日益激烈。
于是乎不知不觉便到了武德九年。
武德九年。
此时的李渊同志已经年过六旬了，站起已经不那么容易，但他觉得还行。
我老李，果然是天生当皇帝的料。
在我的治理下，大唐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在我的操作下，朝局稳定，大郎二郎与四郎相互制衡。
只要我够努力，儿子会一个接一个出，女儿会一个接一个生，退位？
开什么玩笑，朕龙精虎猛，正值盛年，为何要退位？
什么，你说太子？
不不不不，朕还那么年轻，要什么太子？
朕真的需要太子吗？
朕真的会缺太子吗？
若非二郎给的压力实在是太大，朕需要那般刻意打压，扶持，又反复横跳？
手段而已。
为了平衡，不得不如此操作罢了。
若真的可以，大郎，二郎，朕其实谁都不想立。
朕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
朕太清楚一个人从小到大不同的年龄段心理上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了。
一句话，十八岁的大郎二郎可以给予无限制的信任，到二十八，便要适当防备。
等到了三十八……
放心，太子不会甘心就当一辈子太子的，真要有那么一天，太子最想的，必然是不惜一切代价取而代之。
说到这个，便不得不提一句他的姨父，隋文帝，杨坚。
他的姨父，隋文帝，杨坚，他老人家死的时候，他的太子才三十五啊！
你看，才三十五就熬不住了。
才三十五就迫不及待要弄死父亲上位了。
这让他如何能放得下心？
他的太子，大郎建成，已经三十八了啊！
也因此，对于此时的李渊同志来说，支持谁，不支持谁，让谁当太子，让谁不当太子，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平衡，太子一系，秦王一系，要么同时存在，要么同时完蛋。
而相对来说，同时存在更现实一些，也更有利一些，于是乎这一年秦王李世民准备离开长安前往洛阳的时候，终于不再被欺的老年皇帝李渊同志欣然应允。
因为李渊同志清楚，他已经三十八岁的太子大郎，必不可能放任，必然会进言阻止。
于是，秦王李世民果然就没走成，于是，事情开始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因为这个时候，老李家的大郎，不干了。
凭什么？
说好的三年。
结果呢？
三年之后又三年。
三年之后又三年。
都快十年了！
三十八！
阿耶，我三十八了啊！
你见过谁二十八岁当太子，都三十八岁了，还是太子？
这也就罢了，您还老是反复横跳，三天两头允诺让二郎当太子，让我怎么办？
二郎要是上位，还能有我的活路吗？
干。
必须得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破太子，我不当了，今日，我李建成，反了。
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站到最高，我要做……
咳咳，差不多就是这样。
对于弟弟秦王李世民，身为大哥兼太子的建成固然痛恨，可建成心里更想的，是登基当皇帝。
因为当太子实在是太久了，久得他心里都有些长毛了。
更别提他的太子之位一直不稳，连带着他这些年也一直没什么安全感。
这不，刚在心里怒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其中年穷，机会就来了。
武德九年，五月下旬，突厥再次入侵。
月末，齐王李元吉授命为主帅，择日于昆明池点兵，秦王府麾下众将随行。
六月，初一，太白经天，东宫。
建成：“太弟！”
元吉：“陛下！”
建成：“太弟！”
元吉：“陛下！”
建成：“……”
元吉：“……”
画面十分温馨。
借突厥入侵领兵出征之机，经过细致而周密的论证，大唐开国第一部继承法，昆明池继承法，终于出炉。
内容有二，其一，铲除老二秦王李世民并麾下诸多党羽，其二，请父皇退位，您老了，朕要当皇帝。
待朕成为皇帝，元吉，你便是朕的皇太弟！
结果头天半夜才定下来的计划，转天一早，秦王府便知道了。
咋办？
一看这架势，老李家的二儿子也不干了啊！
这也太过分了。
这大唐江山一半是我打下来的。
还有另一半，差不多是我下面的人帮着打下来的。
可结果呢？
打压。
画饼。
太子一会让当一会不让当也就罢了，连走都不行，明明同意让去洛阳结果扭头又反悔。
现在更好。
现在，干脆连装都不装了。
我的太子哥哥，你是真想我死啊！
我的皇帝父亲，您可千万别说您没想到！
如此，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我，李·XX·XX·XX·XX·世民，也反了。
这皇位，你们坐得，朕也坐得！
朕，才是这泱泱大唐真正的开国皇帝，克明速来，玄龄速来，无忌，叔宝，敬德……
速来！！
于是乎，继昆明池继承法之后，大唐开国第二部继承法，昆明池继承法2.0，接踵而至。
内容其实很简单。
不是要干掉我么？
不是要杀掉我手底下的人么？
那我将计就计，先把你们全都杀了！
等你们一死，我就是太子，到时候要不要当皇帝，还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可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六月初三，太白又经天，刚好还在秦地分野。
太史令一看，大事不好，太白经天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告诉老李，赶紧告诉老李。
老李一看，太白经天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既然秦王当有天下，那我老李是个啥？
不自觉他便想起了他的皇帝姨父。
随后，又想起武德四年二郎率军还朝时的长安，二郎，他果然已经不再是少年时活泼讨喜的小孩子了啊！
罢了罢了。
既如此，那就除掉吧！
二郎，别怪阿耶心狠，阿耶也是没办法，若你不除，阿耶寝食难安啊！
于是明明天都黑了，李家老二还是被召入宫中，台词老李都想好了，二郎，此乃天意，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李二一看，顿时也蒙。
什么看着办？
什么天意？
太白经天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是真也好，假也罢，大晚上让我看这个，不明摆着就是让我自裁吗？
顿时心也凉了。
连最后一丝热乎气都跑没了。
当即地上一跪，眼中挤出两滴眼泪，既是天意，那我李二无话可说，可大哥跟四弟呢？
大哥跟四弟，淫乱后宫，还准备发动昆明池兵变，企图杀死我，逼老李你退位，他们想干什么？
难不成想为死去的王世充窦建德等伪王复仇？
儿臣不服！
一听这话，顿时李渊又吓一跳，淫乱后宫，还昆明池兵变，想逼我老李退位？
这是，真熬不住了啊！
罢了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并除掉吧，左右朕还年轻，左右朕其实谁都不想立。
况且真要只除掉老二，剩下老大一家独大也不好，老四实在不像是个能用的。
于是便说那二郎你先回吧，明儿个一早，阿耶叫上你大哥四弟，咱们当场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