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空下的刺青针

「欢迎体验人体彩绘。」程述甩过来消毒毛巾，纹身枪在指尖转出冷光，「选个不显眼的位置。」

我指着投影幕上的毕业展监控录像：「我要这个。」画面定格在他弯腰捡我眼泪的瞬间。

纹身枪突然发出蜂鸣，程述调整电压的手指关节发白：「那是客户隐私视频。」

「客户是我。」我按下重播键，他工作台抽屉里掉出成捆的监控备份硬盘，「每天看这些要交版权费吗？」

「监控维护费每小时二百。」他踢回抽屉时碰翻色料瓶，星空蓝泼满我石膏腿，「正好遮住你的涂鸦。」

「程述。」我蘸着颜料在石膏上勾勒，「《银河诊疗室》获奖那天，为什么删光所有采访？」

针尖突然刺入皮肤，他戴着口罩的声音闷哑：「躺好。」

「你母亲...」

「她去世前说...」针尖在锁骨处游走，「让我把痛苦刻进星空。」他忽然扯开衣领，肋间的胰岛素泵导管在蓝光下泛着冷泽。

「低血糖遗传？」

「艺术加工。」他调高麻药比例，显示屏上的心电图却剧烈波动，「把《触不可及》版权卖我。」

「用这些监控视频抵债？」我举起硬盘里标注日期的文件夹，「每天20G的偷拍素材够拍纪录片了。」

他突然摘掉手套，掌心的陈年烫伤扭曲成星轨状：「买来研究失败案例。」消毒液顺着手腕滴进颜料盘，「比如某人把莫奈画成海绵宝宝。」

「那你教我怎么改？」我抓住他持针的手按向自己心口，「从这里开始？」

纹身枪砸在地面的巨响中，程述的呼吸喷在我结痂的膝盖上：「林夏，适可而止。」

「这句话还给你。」我扯掉他口罩，苍白的唇色印证猜想，「胰岛素过量会死人的。」

「正好省墓志铭。」他捡起针头扎向自己手臂，「要试试濒死体验？」

「程述！」我抢过纹身枪抵住喉结，「医院来电催复查。」

「诈骗电话。」他划开手机免提，护士长的怒吼震落墙粉：「程先生再不住院调整用药...」

「死了记得帮我收画。」他挂断电话继续调色，「躺平，你挡到投影仪了。」

「你母亲的护理日记...」

针尖突然刺入静脉，他抽血的姿势熟练得可怕：「现在换我提问。」血珠坠入试管，「为什么坚持用香草拿铁？」

「因为两年前...」

「因为颁奖礼那杯。」他晃动试管里的分层血浆，「有人在后台递给你加蜂蜜的拿铁。」

回忆突然闪回，我攥紧工作台上的止痛药：「那个戴口罩的志愿者...」

「难喝就吐掉。」他亮出当年的志愿者工牌，背面贴着我的作品标签，「可惜某人味觉失灵。」

「所以你早就...」

「所以现在收利息。」他启动3D投影仪，我遍布监控画面的身影在星空下流转，「每小时收费三百。」

「用这个抵债。」我按下纹身枪开关，针尖没入他未完成的LX纹身，「程述，你连说喜欢的勇气都没有？」

「这不是喜欢！」他暴怒地掀翻操作台，胰岛素泵导管在空中划出银弧，「是...」

「是什么？」我舔掉他锁骨渗出的血珠，「是怕像你母亲一样突然消失？」

监护仪突然爆响，程述的血糖值跌破临界点。他蜷缩在颜料堆里摸索药瓶，我抢过印着俄文的针剂：「这是什么？」

「肾上腺素...」

「你疯了吗？」我掰断针管，「低血糖用肾上腺素？」

「能保持清醒...」他犬齿咬破舌侧，「足够画完最后...」

我扯开他后腰衣物，成排的针孔在冷光下宛如星座：「这些是止痛剂？」

「是艺术辅助剂。」他蘸着血在墙面勾线，「梵高也用莨菪碱。」

「程述！」我按住他抽搐的手腕，「医院还是警局？」

「去地狱...」他在我掌心画下星轨，「预订两个位置。」

救护车鸣笛穿透玻璃时，程述正用领带缠住我们交握的手。他涣散的瞳孔映着顶灯：「毕业展那天...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活下去？」

「不...」他撕开我锁骨处的纱布，「要成为你的诅咒。」

抢救室的自动门开合瞬间，他忽然咬住我虎口：「林夏，香草拿铁的秘方...」

「什么？」

「加了我每天...」心电监护仪的直线嗡鸣淹没尾音，他指尖从我掌心滑落时，带走了未干的血色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