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虚影
“岩脉忽绽金砂芒，石文游走赤鳞光。”
“昔闻牧笛惊神鸟，血喙衔火焚八荒。”
“九霄雷鞭裂云骨，万民怨气凝天霜。”
“焦羽坠渊三百载，熔岩深处葬玄黄。”
山间的牧童哼着烬羽大陆广为流传的《火陨谣》，骑着青牛摇头晃脑地走在某条不知名小路上。
牧童的指腹擦过发烫的岩层，那些黯淡的远古纹路不知何时竟渗出朱砂般的血珠。
“还神鸟，我看见了不给你来一下我是这个。”
牧童随即举起手中的笛子向着不远处枝上几只渣渣叫的麻雀扔了过去。
正在筑巢的麻雀们：“！”
若是麻雀能言人语：“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青牛尾巴啪地抽在牧童后脑勺上，仿佛在骂这败家玩意儿连吃饭家伙都敢丢。
几只麻雀炸着毛飞向半空，其中一只肥啾愤怒地叼住竹笛尾端的红穗子，扑棱棱跌进岩缝里。
“嘶——烫烫烫！”牧童龇牙咧嘴抠着岩壁上的血珠，指尖突然蹿起一簇小火苗。
远处岩浆咕嘟冒了个泡，平静了三百年的葬雀渊突然开始表演川剧变脸，赤金光芒顺着古纹噼里啪啦往上窜，活像过年炸了全自动烟花生产线。
定睛一看，这崖壁上依稀刻着的，正是那首《火陨谣》，后面还著有“葬雀渊古壁残篇”字样。
随着古文逐渐露出原貌，岩壁上未写完的《火陨谣》也唰啦啦翻出新篇章，血珠凝成的字迹龙飞凤舞：
「竖童掷笛惊残魄，当年雷劫今笑谈」。
那几只逃命的麻雀突然集体来了个托马斯回旋，炸开的羽毛在空中拼成个烈焰熊熊的凤凰emoji。
“夭寿啦！现在的鸟碰瓷都带特效组啊！”
牧童嗷一嗓子滚下牛背，青牛已经很有灵性地用蹄子捂住了眼睛。
岩浆里缓缓浮出半透明朱雀虚影，鸟喙上还沾着三百年前没吃完的糖葫芦签子似的天劫雷光。
朱雀缓缓歪头，邪异的双眸冲着牧童，猛然来了句字正腔圆的播音腔：“骚年，你刚才说要给谁来一下？“
岩缝里突然传来清脆的“咔嚓“声，那支躺在岩浆里泡澡的竹笛焦黑表皮簌簌脱落，露出里头流转着流火纹路的赤玉质地——
好家伙，合着这放牛娃每天拿来掏蚂蚁窝的玩意儿，是当年朱雀被雷劈秃时复活用的蛋壳碎片！
青牛从蹄子缝里缓缓竖起一根中趾，充分展现了它跟着牧童混迹市井多年的语言天赋。
岩浆咕咚咕咚翻涌成鸳鸯锅造型，朱雀虚影喙尖的雷光滋滋作响播放起《天劫好声音》重播片段，岩壁上血字当场表演了个颜文字变形记：「(╯‵□′)╯︵┻━┻」
“那、那个...“牧童扒拉着滚烫的岩壁往上蹿，腰间草绳突然被朱雀虚影叼住，整个人像烤架上的羊肉串似的悬在半空，
“您这糖葫芦签子该换新签啦！山上林记糖葫芦熬得能拉丝！“
“聒噪。“朱雀虚影一抖翅膀，三百年前的天劫雷光噼里啪啦掉进岩浆里，炸出满渊香辣味火星子。
牧童也被朱雀甩回了牛背上，心想这叫个什么事儿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青牛默默从裆下掏出一把焦黑牧草，蘸着岩浆吃起了自助烧烤。
“还不快滚！”
一道神念传至青牛耳中，也顾不得什么烧烤不烧烤了，瞬间摆出佛山无影脚的残影，驮着昏迷的牧童在岩浆喷泉里玩起了神庙逃亡。
望着一人一牛渐渐远去后，这道虚影才注视着这片岩浆火海。
“先天火脉残缺，却还敢逆天而行，学习如此高等级的禁术，有我当年风范，可惜身体素质实在太差，难以堪当重任。”
祂随即便打算重新隐入岩壁，转身之际余光好巧不巧瞥到火海之底人儿手中的炎髓。
虚影袖袍无风自动，爪尖轻叩岩壁，整片火脉霎时凝固。
翻滚的岩浆定格为赤色琉璃，蒸腾的热浪化作万千金钱，在祂脚下交织为朱雀图腾。
“千年难遇的赤子炎髓...”虚影眉心金纹明灭，视线穿透百米火海。
那人儿焦黑的手掌间，一块形似婴孩的晶石正吞吐着地火本原，每道纹路都与少年心口残破的先天火脉共鸣。
少年破碎的识海里，突然响起万年前朱雀出世时人们的祝祷词，
每句上古音节都化作金红色锁链，将溃散的魂魄重新锚定在破碎的躯壳中。
“身躯已然破损，恐需以我之身作为连接方可活命，也罢，再等千年也于事无补，就当送这小子一份机缘。”
虚影忽然翱于九天之上，似是感受自己最后的自由身，随而天穹骤然垂下万千火流苏，朱雀虚影仰颈发出泣血清啼。
祂燃烧的尾羽开始片片崩解，每根赤金翎毛都在坠落途中凝成青铜陨铁，相撞时迸发的星火竟在虚空烙出乾卦卦象。
当鸟喙上还未消逝的雷劫化作棺首镇魂钉时，残存的虚影轰然坍缩成菱形核心，流淌着神血的胸腔骨架如莲花开合，将林烬包裹进青铜棺椁的内壁。
林烬被钉在棺椁内壁的瞬间，三百六十道星斗纹路同时刺入他的瞳孔。
他的神识隐约看到洪荒时代朱雀衔火补天的壮烈场景——
神鸟每根骨羽都燃烧着本命精血，在被撞毁的天穹裂隙处织就万里火网，那些坠落的星辰碎片在朱雀羽翼上烫出永不愈合的焦痕。
朱雀心头血正顺着奎宿方位游走。
那些血液在青铜上蜿蜒成赤金丝线，突然如活蛇般钻透棺盖，带着洪荒初开时的灼热腥气刺入林烬四肢百骸。
丝线贯穿琵琶骨的瞬间，林烬血管里奔涌的炎髓被染成玄黄色，每滴血珠都裹着枚微缩的朱雀图腾。
连接脊柱的七根主脉丝线突然绷直，将林烬扯成反弓的献祭姿态。
朱雀残魂在青铜棺内壁显形，那些随呼吸明灭的古老铭文竟是他与神鸟共享的命理脉络。
当心口最后一条血线完成嫁接，九首凤凰的虚影慢慢从岩浆中升起——
那原是朱雀的生命本源，此刻却正以林烬的心跳为节拍，奏响涅槃重生的《劫烬九章》。
青铜棺椁在这片丧失了灵性的火海中起起伏伏，慢慢化作一颗巨蛋又沉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