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清晨

早上九点，一间卧室内。

当霍启满头冷汗的被心悸惊醒时，发现中央空调的液晶屏显示室温23℃，但汗珠正顺着脊椎滑落尾椎骨凹槽。

霍启保持着睡前侧卧蜷缩的姿势，后颈突然掠过锐利感的凉意，像是有人用酒精擦拭过的碳钢匕首计算着他颈椎的关节。

“啪嗒……”

凝结在空调出风口的水珠砸在床头柜的一面中号折叠镜上，声音不大，落在霍启耳中却如雷鸣。

背对着窗户的霍启缓缓的抬起视线，与床头柜折叠镜倒映出的，他背后的场景对上。

早晨的阳光像把出鞘的额刀，将窗帘割裂成黑白胶片，窗帘本该垂直坠地的暗纹褶皱里，突兀地支棱着半截人形轮廓。

那个影子随着霍启呼吸放缓，瞳孔紧缩发生光学畸变，如同卡顿的VR画面般，从二维平面缓慢地挤出三维实体。

窗帘后有人。

来者不善！

但霍启，也不是良善之辈。

霍启的床底突然传来绸缎拖曳的声响，一只披着绣着合欢鸳鸯衣袖的手从床底下伸了出来。

伸出来的手极白，白的没有血色，偏偏指甲上的豆蔻，红的刺眼。

当鎏金点翠的凤冠也从床底冒出的一刻，嫁衣女鬼的手已经伸入了窗帘之下，抓住了窗帘后，那个模糊黑影的脚踝。

但霍启希望看到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窗帘后的人影，并没有因为被吸干阳气而迅速削瘦，乃至于直接死亡。

反倒是无往不利的嫁衣女鬼惊叫一声，收回了手，迅速的缩回了霍启的床底。

霍启猛然转身，正好看到了他卧室的窗帘向两侧打开，露出了窗帘后，一个戴着面具，身高在一米八的人的男人身姿。

清晨的阳光打在男人身上，将男人身边染出了一层神性的金边。

霍启眯起眼，冷声问：“兄弟是求财还是求条路子，我霍某人别的地方不敢说，这地儿还是有点面子，能帮人办成事儿的。”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对面能这么轻松逼退嫁衣女鬼，可见实力不凡，霍启愿意破财免灾。

窗帘处的面具男，即周恒，慢步走到了卧室内电脑桌边上，拉出电脑椅坐了下去。

还在床上，穿着睡衣的霍启松了口气。

对面愿意坐下来，就说明不会再动手了，至少暂时不会。

霍启继续给自己加码。

霍启：“人活世上，谁还没个难处，兄弟，我这人最喜欢结交英雄豪杰，你有什么难处，都和哥哥说，哥哥铁定帮你。”

周恒清清嗓子，开口道：“霍先生，你知道江北霍家吗？”

霍启一愣，旋即点头道：“知道，江北霍家和我们江都霍家，一百年前还是一家，现在已经分开过八十多年了。”

周恒冷漠道：“听说江北霍家的人，要来中州市去当个天庭临时工？”

霍启点头道：“不只是霍家，张家，孙家，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很多家族，都要去抢这个临时工职位。”

这可是能名正言顺进入天庭当职的渠道，远古天庭的后人们不会放过的。

周恒呵了声，再问：“其他人我不管，能不能告诉我，这次过来中州市的，江北霍家人的全部信息？”

这不是什么秘密，打听起来也轻松，霍启都没多想，就应和道：“当然可以，兄弟你等一下。”

霍启从枕头边上拿过自己的手机，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再将手机朝着周恒丢了过去。

霍启：“兄弟，接着。”

周恒接过，在眼前放好，手机屏幕内是一张三人合照的照片。

霍启解释道：“上面这三个，分别是霍树春，霍夏竹，霍冬雪。”

霍树春是个三十多岁，少年白头的男人，霍夏竹是眉眼锐利，身材窈窕的大御姐，而霍冬雪，则是一个二十出头，面上还见青涩的年轻人。

霍启：“这三个算是江北霍家这一代里面最优秀的几个了，他们晚点会去郊外的那个……嗯，山头，去报名临时工。”

昨天天庭面试官们午夜12点下班了，今天九点会再上班，给所有临时工候选人面试。

周恒盯着手机上的三个人，戏谑道：“江北霍家我倒是听说过，他们在江北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霍启耸肩道：“黑道洗白上岸的家伙，名声当然臭。”

和霍启所在的青帮一样，江北霍家在以前，也是靠着好勇斗狠，走私贩毒，给上位者当黑手套发家的。

建立起江都霍家，还打入青帮高层的霍启老祖宗，也是家学渊源如此，才能在脱离江北霍家后，还在黑道混的如鱼得水。

虽然这几年江北霍家开始着手洗白自己了，家族子弟也逐渐进入政治圈，但旧账不容易清。

谁都知道江北霍家是个什么玩意儿。

周恒点点头，就霍老大那位到处污染人来刷装备的态度，周恒就看得出，霍老大的家教是什么样子的。

而有这样子家教的江北霍家，底色就脏的很。

周恒：“这三个霍家的新人辈，有什么能力，你知道的，我说的能力是什么意思？”

霍启心中一动。

他敏锐的察觉到，周恒问的问题，意味很深，怕是要对江北霍家的三个优秀后人不利。

但这和他这个江都霍家的少爷有屁关系？

甚至如果周恒真能对江北霍家的后人不利的话，霍启还能少几个竞争对手。

霍启思量片刻，犹豫道：“嗯，其实我和霍树春，霍夏竹，霍冬雪不是很熟，顶多在几个熟人宴会中见过几次面，就我知道的，霍树春这家伙，很擅长八卦拳，年轻时候靠拳头打死过几个人，还和霍清秋走的很近。霍夏竹这个漂亮的美人，似乎是剑术高手，还拿过几个奖项，至于霍冬雪，那家伙我是真不清楚，就知道他目前在读中州大学的金融系。”

周恒缓缓点头，又将视线汇聚到手上的三人合照上面。

看是在看霍家三兄妹，实际上周恒是在想，要不要现在杀了霍启，解决一个远古天庭的隐患。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放弃了，霍启看起来不像是易于之辈，要是在他身上浪费太多底牌，就不好对付霍家三兄妹了。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解决江北霍家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