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烬瞳
第一节·蜃珠烙
南宫少主涂着丹蔻的指尖刚触到陆昭锁骨处的烛龙印，黑市地砖便发出龟裂的呻吟。裂缝中腾起的血雾带着腐烂海棠的气味，陆昭右眼赤瞳突然不受控地暴睁——他看见地底深处沉睡着数以万计的琉璃珠，每颗珠内都蜷缩着人形阴影。
“这些是南宫家耗费三代人心血炼制的「记忆蜃珠」。“少主紫瞳泛起蛇类竖纹，腕间银铃震碎最近的三颗珠体。珠内黑烟窜入陆昭鼻腔，他猛然跪地咳出带着冰碴的血——三百年前的雨夜幻象在脑中炸开：披着龙凤褂的秦无漪手持司南佩，而倒在血泊中的男子竟长着与陆昭相同的泪痣！
「咔嚓」陆昭的指甲深深抠进青石板，在石面留下五道燃着幽火的抓痕：“你们南宫家...竟敢篡改...“
“篡改？“少主抬脚碾碎他撑地的手掌，“这些珠子是用太虚骨相觉醒者的骨髓炼的，要怪就怪你们陆家男人血脉里都带着撒谎的天赋。“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烛龙逆鳞下隐约可见跳动的紫光，“知道为何我能承受龙神诅咒？十六年前你母亲剖腹产子时，可是自愿把心脏换给我的。“
剧痛让陆昭的冰火双瞳首次交融成银灰色，他忽然反手抓住少主脚踝。脊背骨刃自肩胛骨刺出，却在触及对方咽喉时被鳞片震断——飞溅的骨屑化作星火，点燃了整片血雾。
第二节·冰烬同炉
断落的骨刃碎片尚未落地，就被血雾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陆昭踉跄后退，撞上刻满西荒巫咒的残碑。碑文突然活过来般蠕动，暗红咒文顺着他的脊梁爬入瞳孔，银灰色虹膜瞬间分裂成十二道同心环。
“呃啊——！“他抱头嘶吼时，左臂突然自燃。幽蓝火焰中，皮肉如蜡油般剥落，露出晶莹如琉璃的臂骨。骨面浮现金红双色道纹，与少主心口逆鳞产生共鸣。地面开始渗出粘稠黑液，凝聚成七具无头尸骸——正是当年参与换心手术的南宫家医师。
“看见了吗？“少主抚摸着逆鳞，每说一个字鳞片就翕张一次，“你母亲的魂魄至今还在我心脏里哭嚎，她说...说很想看看被做成钥匙的儿子。“
陆昭断裂的骨刃突然再生，新生的刃面布满鱼卵状凸起。他本能地挥刃刺向自己心脏，却被碑文咒语定住。银灰瞳孔深处浮现翡翠胎衣的虚影，那上面用血写着生辰——乙亥年七月十五子时三刻。
“鬼门开的时辰...“他盯着碑文某处突然笑出声，“原来我连出生都是谎言！“
第三节·巫祝烙影
血雨中刺入的九根青铜降魔杵足有三丈高，杵身缠绕的经幡无风自动。西荒巫女们赤足踏着人皮鼓降临，鼓面每震动一次，陆昭臂骨上的道纹就脱落一片。
“太虚蜃楼的「楼核」竟藏在初代钥匙的胎衣里。“额生天眼的巫祝抬手结印，陆昭脚下地面突然塌陷成血池。池底伸出无数婴孩手臂，疯狂撕扯他裸露的臂骨。
银灰瞳孔骤然收缩，陆昭反手扯断三根婴臂塞入口中咀嚼。吞咽的瞬间，他右眼赤瞳映出琉璃宫阙的全貌——那根本不是建筑，而是由三百万颗人头骸骨堆砌的巨塔！
“找到了...“巫祝们突然割腕，血水在空中凝成「蚀骨夺胎」古篆。陆昭左臂暴涨刺穿三名巫祝咽喉，吞噬的血肉在体内凝结成血色玉髓。额间星图亮起的刹那，西北方传来地鸣——正是蜃楼之核所在的泣血渊。
残玉应声炸裂，核心露出翡翠胎衣。秦无漪的笔迹在玉髓照耀下显现：「甲子年霜降，自太虚带回的钥匙开始呼吸。」
第四节·司南断肠
秦无漪的剑光劈开血雨时，她束发的玉簪正迸裂成齑粉。司南佩在空中炸成碎片，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的死亡画面——全是陆昭手持骨刃贯穿她心脏的场景。
“果然是捆仙索的命...“她咳着血沫撞开南宫少主，自己却被烛龙印贯穿右胸。陆昭的骨刃突然不受控地刺入她伤口，贪婪吮吸心头血。濒死的秦无漪竟在笑，染血的手指抚上他分裂的瞳孔：“终于...等到你觉醒...“
司南佩碎片突然聚成罗盘虚影，指针逆旋形成时空漩涡。陆昭银灰瞳孔映出秦无漪破碎的识海——十年前她斩杀的同门师兄，颈后太虚道纹与陆昭新生的臂纹完全一致！
“不要看！“秦无漪突然自爆左臂，血肉化作金符封住陆昭双目。传送完成的瞬间，原地只剩半截婚书，新郎名字正被不知名的力量改写为「楼核」。
第五节·胎衣祭
传送终点弥漫着浓重的羊水腥气。腐朽的产床下渗出黑绿色黏液，翡翠胎衣悬浮在布满血手印的木盆上方。陆昭每靠近一步，胎衣表面的生辰就变化一次，最终定格在他真实降世的时刻——三百年前太虚蜃楼首次现世那夜。
“当年产婆从夫人腹中取出的，是个长满玉鳞的死胎。“留影石中老妪的声音带着颤音，“是秦姑娘抱着个啼哭的婴儿冲进来，那孩子后背嵌着半块...“
录影突然中断，陆昭的骨刃已刺穿胎衣。银灰瞳孔炸开无数记忆残片：素衣女子在琉璃塔顶剜出自己心脏，将胚胎塞入空洞的胸腔。塔外百万骸骨齐声哀嚎：「弑神者必将被神噬！」
南宫少主的声音从胎衣内传来：“还没明白？你不过是蜃楼排泄的残渣！“她的虚影突然具现化，手中烛龙逆鳞映出陆昭后背——那里嵌着半块正在蠕动的琉璃砖。
第六节·天机烬
坍塌的梁柱暴露了冰棺群的真实数量——不是三百具，而是三千七百具。每具冰棺都泛着不同朝代的服饰特征，棺内少年们的心口玉鳞拼合起来，正是完整的太虚星图。
“甲子七杀，太虚归位。“陆昭念出悬浮星盘上的血字，喉结突然爆开血花。新生出的声带振动着非人的频率，整座产房开始坍缩成黑洞。冰棺中的尸体们同步睁眼，三千七百道声音在他颅腔共鸣：「我们是你失败的前辈...」
当最后一块残玉碎片嵌入额间星图，西北天际传来琉璃崩裂的巨响。陆昭的银灰瞳孔彻底分裂成复眼结构，视野所及之处，所有人的骨骼都呈现出傀儡丝般的荧光——包括刚刚传送回来的秦无漪残躯。
“看见了吗？“南宫少主捏碎逆鳞，紫瞳流下血泪，“所谓七大世家，不过是天机阁养的三尸虫！“
陆昭的骨刃突然自主解体，化作星尘融入黑洞。在意识消散前，他听见素衣女子的叹息从时光尽头传来：「第三百次轮回...还是逃不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