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份反转
沈砚心站在消防通道的铁门前，潮湿的穿堂风裹挟着记忆深处的铁锈味扑面而来。她摸出随身携带的镇定剂，却在拧开瓶盖时停住了动作——十五年来，她第一次觉得或许不需要这些白色药片来维持清醒。
手机屏幕亮起，小陈发来的消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沈姐，查到了。顾承昀就是当年那个男孩。“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暴雨夜，少年沾满机油的手指，还有那只永远停在三点零七分的海鸥牌手表。表盘上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将她的童年割裂成碎片。
“叮——“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沈砚心没有去取车，而是走向了后门。她知道，在两条街外的老城厢，有一家开了三十年的馄饨店。
夜色中的弄堂弥漫着烟火气，沈砚心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那家挂着“顾记馄饨“招牌的小店。蒸汽从门帘里溢出来，带着熟悉的香气。
她掀开门帘，看见顾承昀正背对着她，熟练地包着馄饨。靛蓝围裙带子在后腰系成蝴蝶结，与三小时前华尔街日报专访照片里的阿玛尼高定形成荒诞对照。
“鲜肉馄饨加虾籽，不要葱。“沈砚心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就像...就像你给阿婆送终那天煮的。“
擀面杖撞击案板的声音戛然而止。顾承昀转身时，沾着面粉的食指正无意识摩挲左腕——这是他在谈判桌上掩饰微表情的惯性动作。
“谈判专家也会感情用事？“他笑着打开青花瓷罐，陈皮香气混着雨前龙井在空气中交织，“或者我该说...小满？“
沈砚心突然按住他舀汤的手。滚烫的瓷勺在虎口烙出红痕，却比不上她眼底灼烧的愤怒：“顾氏集团收购的二十七家企业，法人代表都参加过2008年沪上商会。十二年前我父亲...“
“嘘——“顾承昀的拇指擦过她唇角，这个动作让沈砚心想起他下午在并购合同上画下的血色叉号，“谈判第一条准则，永远别让对手看见你的底牌。“
弄堂深处传来野猫嘶叫，路灯在他侧脸投下阴影视界。沈砚心突然发现，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他耳后那道缝合疤痕——正是今早她用作心理施压点的谈判筹码。
“你知道为什么我每周四都来这里吗？“顾承昀将馄饨倒入沸水中，蒸汽模糊了他的轮廓，“因为那天晚上，我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混凝土车撞飞，却无能为力。“
沈砚心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想起父亲病例档案中的记录：2008年6月12日，沪上商会爆炸案，三名死者中包括顾承昀的母亲。
“你以为我在报复？“他舀起一勺汤，轻轻吹散热气，“不，我在找真相。那些被收购的企业，都参与了当年的药物实验。“
沈砚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呓语：“他们...在找记忆的钥匙...“
“你知道为什么选择你吗？“顾承昀将馄饨推到她面前，“因为你是唯一能解开这个谜题的人。“
沈砚心低头看着碗里的馄饨，突然发现汤面上漂浮的油花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那是父亲生前经常画的符号。
“表盘背面...“她喃喃自语，猛地抬头，“你知道密码？“
顾承昀的笑容在蒸汽中若隐若现：“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帮我找到真相，我告诉你密码。“
就在这时，店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沈砚心看见几道黑影闪过，顾承昀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迅速解下围裙，“跟我来。“
他拉着沈砚心穿过狭窄的厨房，推开一扇暗门。潮湿的台阶通向地下，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机油的气息。
“这是...“沈砚心睁大眼睛。
“防空洞。“顾承昀打开手电筒，“确切地说，是当年爆炸案的现场。“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斑驳的墙壁，沈砚心看见墙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与父亲笔记本上的如出一辙。
“这些是...“她伸手触摸那些刻痕。
“记忆密码。“顾承昀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你父亲发明的，用来记录那些不能见光的实验数据。“
沈砚心感觉心跳加速。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呓语：“他们...在找记忆的钥匙...“
突然，头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顾承昀迅速关掉手电筒，将沈砚心拉进一个隐蔽的角落。
“别出声。“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黑暗中，沈砚心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的手无意中碰到墙壁，感觉到一个凸起的按钮。
“等等...“她刚要开口，顾承昀已经按下了那个按钮。
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间密室。荧光灯自动亮起，照亮了满墙的照片和文件。
沈砚心倒吸一口冷气。墙上贴满了父亲生前的照片，还有各种实验数据和病历记录。
“这是...“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父亲的研究室。“顾承昀走到墙边，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看这里。“
照片上，年轻的沈父正在给一个男孩注射某种药剂。那个男孩的侧脸，赫然就是少年时期的顾承昀。
“他们...在你身上做实验？“沈砚心感觉一阵眩晕。
顾承昀苦笑着解开衬衫纽扣，露出胸口密密麻麻的针眼：“不只是我。还有二十七家企业的高管，他们都是实验对象。“
沈砚心突然想起什么：“所以你要收购这些企业，是为了...“
“销毁证据？“顾承昀摇头，“不，是为了找到真相
那些高管，他们都失去了部分记忆。“
他走到角落的保险箱前，输入一串密码。箱门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文件。
“这是实验记录。“他将文件递给沈砚心，“你父亲发现了某种能选择性清除记忆的药物，但他们想要更多。“
沈砚心快速翻阅文件，突然停在一页：“这是...氟西汀的配方？“
“不完全是。“顾承昀指着其中一行数据，“看这里，他们加入了某种神经毒素，可以精准清除特定时间段的记忆。“
沈砚心感觉后背发凉。她想起自己多年来一直在服用氟西汀，难道...
“你猜得没错。“顾承昀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你也在实验名单上。那些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其实是药物副作用。“
就在这时，密室外传来脚步声。顾承昀迅速关掉灯，拉着沈砚心躲到文件柜后面。
“他们来了。“他在她耳边低语，“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沈砚心感觉心跳如鼓。黑暗中，她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低沉的对话声。
“找到他们了吗？“
“还没有，但密室的门开着。“
“继续搜，老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砚心感觉顾承昀的身体突然紧绷。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找到了她的手，轻轻写下几个字：“跟我来。“
他们蹑手蹑脚地移动，穿过一排排文件柜。顾承昀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一扇暗门前。
“从这里出去。“他低声说，“沿着隧道一直走，就能到地铁站。“
“那你呢？“沈砚心抓住他的手腕。
“我得引开他们。“顾承昀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记住，密码是三点零七分。“
沈砚心还想说什么，但顾承昀已经推开了暗门。刺眼的光线照进来，她看见他转身走向追兵的方向。
“等等！“她伸手想抓住他，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暗门在身后关上，沈砚心站在狭窄的隧道里，耳边回荡着顾承昀最后的话：“去找林深，他知道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沿着隧道向前跑去。潮湿的墙壁上，荧光涂料画着奇怪的符号，与父亲笔记本上的如出一辙。
跑着跑着，她突然停下脚步。墙上有一个熟悉的符号——那是海鸥表的标志。
沈砚心伸手触摸那个符号，墙壁突然凹陷，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老式录音机，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沈父和顾承昀的母亲站在一起，手里拿着一个银色行李箱。
沈砚心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父亲的声音在隧道中回荡：
“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不在了。记住，真相就在表盘背面。三点零七分，不是时间，是坐标...“
录音突然中断，隧道尽头传来脚步声。沈砚心迅速收起录音机和照片，继续向前跑去。
当她终于冲出隧道，站在地铁站明亮的灯光下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心林深。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沈砚心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意识到，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