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书十二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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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喝人血的天

戌时末的雪粒子扑在窗棂上,王二狗推开家门时,悬在梁上的麻绳还在晃。妻子的绣鞋尖凝着冰碴,鞋底沾着金丝木屑——正是刺史府特供的熏香木料。他抱起僵硬的尸身,发现她紧攥的右手里塞着半块黍米饼,饼底用霉浆糊写着“瑞兴号”的漆印。

灶台上的油灯忽明忽暗,灯盏下压着张泛黄的麻纸。纸上字迹被泪渍晕开:“刺史表弟昨夜带人闯门,要征宅子作‘阵亡将士义仓’……”王二狗认得这霉斑,是去年官仓赈灾时发的陈纸。纸角粘着片靛蓝布条,与漕运货箱封条同色,布条上沾着干涸的白浊。

寅时的梆子声碾过冰河,陈铁匠踹门进来时,正撞见王二狗用砍柴刀剜门槛缝里的金丝木屑——那是昨夜闯入者靴底刮落的。赵三抖开裹尸的草席,席角缝着半块蟠龙符:“今早西市粮铺的哑巴伙计比划,说昨夜见刺史表弟的马车停在醉仙楼后巷。”

辰时三刻,二十名龙武军踹开醉仙楼大门。旅帅的鱼鳞铠下露出靛蓝里衣,靴底黍米浆未干:“有人密告此处私藏逆党!”钩镰枪挑翻酒坛时,阿拓从梁上撒下混着芒硝的黍米粉,领头旅帅的火把瞬间引燃毒烟。王二狗趁机扯开死者蹀躞带,铜扣内侧刻着“丙字仓七”——与妻子手中黍米饼的漆印同源。

未时暴雨倾盆,王二狗将妻子的遗书浸入雄黄酒。霉斑遇酒显形,竟浮出漕运密道图——笔迹与矿坑棺椁上的指甲划痕如出一辙。陈铁匠突然砸碎酒窖地砖,露出三百把裹着艾草的钩镰枪,枪柄缠的彩绸正是端午时西市母亲们求的平安符。

“今夜子时,永济渠水闸轮值的是丙字仓守军。”赵三抖开淋湿的布防图,朱砂标记处粘着黍米浆,“换岗前半个时辰,闸口暗河会经过刺史府地窖。”阿拓用烧红的铁钎在枪头烙下“黍”字,焦烟混着金丝木的沉香,与王二狗门槛缝里的碎屑同味。

申时末,税监司的鎏金算盘砸碎柜台。王二狗佯装倒酒,袖中短刀挑断算盘铜轴,滚落的算珠背面全刻着“丙”字暗码。混战中,陈铁匠的铁锤砸开地窖暗门,二十箱贴着“阵亡将士骨灰”封条的货箱露出雷火弹,弹壳上的团龙纹正往下滴靛蓝漆。

戌时宵禁鼓响,王二狗赤着上身踏上西市鼓楼。他挥刀斩断鼓绳,裹着霉黍米的鼓槌滚落人群:“雷霆雨露?”三百张蛀空的征丁告示在风中狂舞,露出背面用黍米浆写的遗书抄本,“老子只见过喝人血的天!”

漕工老崔劈开运棺马车,腐尸腰间滑落的铜符刻着“瑞兴号监造”。王二狗将符牌按进妻子留下的黍米饼,饼中暗格弹出一把青铜钥匙——正与永济渠闸口的龙形锁纹严丝合缝。

子时惊雷炸响,醉仙楼地窖爆出三道狼烟。三百坛猛火油顺着暗河灌入刺史府,水面上漂满带血的瑞龙通宝。王二狗望着燃烧的黍米袋,恍惚看见七岁的阿宝蹲在门槛刻符——那歪扭的“丙”字,此刻正在滔天火光中化作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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