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节 学派渊源
在四大经典基础上,川南玄府学术流派远宗河间,近法达夫,即以河间学派开山刘完素为学术鼻祖,当代中医眼科泰斗陈达夫为学派之先驱。
一、金代医学大师刘完素:首创玄微府说,倡导开通玄府
刘完素(约1120—1200),字守真,别号守真子,自号“通玄处士”,河间(今河北河间)人,又称“河间先生”或“刘河间”,为河间学派的开山,位列金元四大家之首。作为中国医学史上高举革新旗帜的一位大师,刘完素以“火热论”为代表的一系列独特学说,开启了金元明清时期中医学术争鸣的序幕,对中医理论发展及临床诊疗水平提高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刘氏以其独特的视角,推测出体内有一种至微至小的微观结构——“玄府”,从微观角度认识人体生理与病机,使“玄府说”成为以“火热”著称的河间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创新“玄府”概念
刘完素在《素问玄机原病式·六气为病》中指出:“玄府者,谓玄微府也;然玄府者,无物不有,人之脏腑、皮毛、肌肉、筋膜、骨髓、爪牙,至于世之万物,尽皆有之,乃气出入升降之道路门户也。”刘氏在此提出了一个有别于《内经》的玄府新概念——“玄微府”,认为世间无物不有,在人体为升降出入之道路门户,是“精神荣卫,血气津液出入流行”通道,把荣卫、气血、津液在人体脏腑、皮肉、筋骨的正常运行的生理功能称为“气液宣通”,玄府通畅则营卫、气血、津液等营养物质在体内流行无阻,畅行于周身,脏腑、经络、四肢、九窍、肌肤、骨髓、毛发皆得以滋养,维持其正常生理功能。
(二)阐发“玄府闭密”病机
刘完素以研究阐发病机著称,提出玄府说之本意,主要是出于构建“火热论”的需要。其认为玄府闭塞,气液不通是导致疾病的基本病机,而“热气怫郁”是导致玄府闭塞的主要原因。
1.玄府闭密与阳气怫郁
刘完素继承发扬《内经》《伤寒论》等经典著作的相关论述,把本来用于解释寒邪闭表、郁而化热的“阳气怫郁”观点,推而广之,泛用于六气之变及五志所伤。其在《素问玄机原病式》中虽以“五行气运”和“亢害承制”推演阐释六气化火的原理,但落脚在机体的病机改变上,阳气怫郁不得散越,乃是其化火之关键环节,即所谓“阳气不得散越,则怫热内作”,而阳气怫郁的具体病位则是玄府。不论风寒湿燥,还是喜怒忧思,均可导致玄府闭密、阳气怫郁而生热,从而使六气化火及五志化火具备了充分的理论支撑。
2.玄府闭密与升降出入障碍
《素问玄机原病式》中提出,玄府是“精神荣卫、血气津液出入流行之纹理”。这就将玄府中通行的成分进行了极大的扩充,由气而及于津液、精血与神,指出玄府闭密可致“气液血脉荣卫精神不能升降出入”而产生种种病变。这样一来,玄府闭密的病理变化便从无形的阳气怫郁发展到有形的津停水阻、痰凝血瘀,乃至于玄妙莫测的神无所用,涵盖了众多的临床病症。在《素问玄机原病式》中列举的由玄府郁闭导致的病种达二十多种,涉及消化、呼吸、泌尿、内分泌、神经、五官等科。
(三)创立开通玄府治法
针对玄府闭密病机在各种病症中的重要地位,如何使郁闭的玄府开通,以维护或恢复人体气血津液宣通的正常状态,是治疗中必须着力解决的关键问题。基于玄府闭密与阳热怫郁互为因果的认识,刘完素提出开通玄府闭塞与解除阳热怫郁的治法,又常称为开发郁结或解散热郁。其自制益元散、防风通圣散、双解散等是其代表方。
刘完素的玄府创见,长期不为中医界所重视。唯有一些眼科医家应用于某些眼科疾病的治疗取得很大成功。当代陈达夫教授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与集大成者。
二、当代中医眼科泰斗陈达夫:继承河间绝学,发扬开玄治目
陈达夫(1905—1979),四川西昌人,著名中医眼科学家。出身中医世家,自幼攻读《内》《难》《本草》《脉经》《伤寒》《金匮》等古籍。28岁时,承父业,专攻眼科。1956年6月调入成都中医学院,从事眼科教学与临床工作。1978年被授予我国第一批中医教授职称,担任眼科硕士研究生导师。曾兼任中华医学会四川分会常务理事、中华全国中医学会四川分会理事、四川省科学技术协会副主席、四川省政协委员、四川省人大代表等职。积多年心血,著成《中医眼科六经法要》一书,完成了祖传中医眼科诊疗经验和方法的整理,首创将《伤寒论》六经辨证的理论运用于眼科。该书突破了历代中医眼科以症命名的框架,体现了中医学整体观与辨证论治的基本观点,发展了中医眼科五轮八廓学说,具有学术上的独创性,1979年获四川省重大科技成果奖二等奖。其学术经验被载入《中国现代医学家丛书·著名中医学家的学术经验》。
陈达夫教授一生勤奋治学,成就卓著,学术影响深远。除了著名的眼科六经证治外,对玄府学说的继承与发扬是超越眼科领域的一大贡献。他不仅将自己独特的眼科六经辨证与玄府理论结合起来,积极探索开通玄府治疗多种疑难眼病的方法,而且对玄府理论的内涵做了不少重要的发挥与补充,为玄府学说的发扬光大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在先生一生的大量医疗实践中,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开通玄府治疗疑难眼病的精彩案例,如《陈达夫中医眼科临床经验》中记载的柴葛解肌汤治疗毛某视神经萎缩案、麻黄附子细辛汤治疗宋某视神经炎暴盲案、麻杏苡甘汤加味治疗何某中心性脉络膜视网膜炎案、陈氏息风丸加麻黄乌梢蛇治疗彭某青光眼失明案、甘露饮加麝香全蝎治疗韩某皮质盲案等,均是匠心独运,疗效卓著。其思路的创新性与方法的独特性,令人叹服。
达夫先生为继承发扬玄府学说所做的理论探索与实践运用,可谓苦心孤诣,成就斐然,特别是在长期眼病实践中积累的开通玄府治疗经验,是一笔十分珍贵的学术遗产。先生不仅堪称河间之功臣,而且成为川南玄府学派的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