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少年
陈汉文一开口，唱起了《少年》。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大叔的歌声居然如此——
难听！
这不能叫做嗓音，简直就是噪音！
此时的陈汉文喉咙间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人患了重感冒，嗓子发炎，然后又吞下一壶滚烫的开水，再抽完一整条白利群！
他的声音沙哑无比！给人的感觉像是一辆车开在石子路上一样，磕磕绊绊，颠颠簸簸的，还伴随着“嘎啦嘎啦”的响动。
甚至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发出来的声音吗？
现场的观众，立刻开始发出“嘘”声，已经后悔让陈汉文表演了。
评委席上的王钟兴和宋玥，也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
这不对啊！
他们可是听过陈汉文唱歌的，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怎么这大叔今晚是在唱死亡金属吗？
这声音，比黑嗓都嘈杂啊！
两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看样子，陈汉文是注定不可能通过海选了。
电视机前。
柳天宇差点儿没有一口红酒喷出来：“哈哈哈哈，周总，这家伙这嗓音是怎么好意思上台的啊？”
周朗戈笑道：“这家伙估计是真的想要当小丑，搏出位吧。”他的心里终于放了下来，这种声音的家伙，不可能对自己的节目有什么影响，还以为宋玥说的是真的，这家伙是个拥有绝世嗓音的璞玉呢，现在看来，呵呵，就是个笑话罢了。
办公室里，听到陈汉文的歌声，曾经的同事也都懵了。
“哈哈哈哈！”陈波疯狂地大笑起来：“就这？就这？这傻叉唱成这逼样，是怎么好意思上节目的啊，这要是都能出道，我家哈士奇都能当明星了。”
其余的同事也纷纷摇头。
唉，还以为陈汉文上节目是真的有什么绝活呢。
现在看来，倒也的确是绝活，能把一首歌唱的像是纯粹噪音的人，倒也的确不多。
但是唱成这个样子，他是怎么敢去上节目的啊？他是怎么通过筛选还能上电视的啊？
不明白。
节目后台的彩排室。
本来柳若南还微微正坐，准备听听这个大叔有什么本事呢。
结果一开口，笑的他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哈哈哈哈！这唱的什么呀？这就是中年人的嗓音吗？哈哈哈哈。”柳若南大笑着拍起了衣服。
其余选手听见这嗓音，也都纷纷大笑起来，就算是随便找一个没有练习过的路人，也不至于唱成这个鬼样子。
柳若南开了一瓶可乐，笑道：“我说，待会儿表演结束，大家都去把这大叔堵上啊，别让他跑了。”
“我看他一票都得不了，嘿嘿，一票一千，这大叔今晚要输给我十万！今晚上咱们都去喝酒，用大叔的钱买单！”
“他要是悄悄溜了，咱们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啊！”
说话间，大家已经开始准备好拿陈汉文的钱去酒吧挥霍了。
而此时最尴尬的，还要属客厅里的一家三口。
白蓉已经扶着自己的额头，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这已经难听到一种境界了！
在她的记忆里，老公的声音虽然不算动听，但也不至于难听成这个样子吧，像是刚刚喝了一大瓶猪油，嗓子都被糊了一样。
陈浩轩表情更难过，这节目一播出，自己明天去学校可就要出名了啊！
这老爹也太不靠谱了！你参加选秀也就算了，哪怕平平无奇地唱一首歌，然后失败呢，也算是中年追求梦想了。
可现在，把歌唱的跟地狱呐喊一样，这可就是转着圈儿丢人了啊！
只有陈颖儿一脸兴奋地举起了手机，大喊：“妈！妈！我爸上热搜了！还是热搜第一名啊！”
“热搜？”白蓉拧着眉毛：“热搜标题是什么啊？”
“难听！”
白蓉：“······”
“那网上那些人是怎么评价你爸的？”
陈颖儿打开评论，翻了翻，道：“全是骂的，骂的可脏了。”
白蓉：“······”
她只感觉心累，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陈颖儿还在问：“妈，你说爸的唱歌片段，会不会被人做成鬼畜视频，就像波澜哥一样，咱爸可以成为沙哑叔！”
“最好不要。”陈浩轩一脸无奈：“我可不希望刷鬼畜视频的时候，突然看到我爸的脸。”
而节目里。
陈汉文还在继续演唱着。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别管那是一个玩笑，还是谎话。”
“路在脚下，其实并不复杂。”
那沙哑的声音愈演愈烈，对全场所有人都是一种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就仿佛一个切割机摆在耳朵边上“滋滋滋滋”地转，还停不下来了一样。
观众们已经想要喊救命了！
太难听了！
这大叔就不应该参加节目，他应该去做刑讯逼供，只要他一开口，什么罪犯都会立马老实招供的！
现在全场的观众，就像是被绑在受刑椅上一样，承受着难以言说的折磨！
太痛苦了！简直是想自毁双耳啊！
然而就在所有观众苦不堪言的时候。
陈汉文那沙哑的声音突然停了！
只见他突然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所有观众。
紧跟着的，是低下头一声温柔的诉说：
“只要记得，你是你呀～”
一句话说完，他便停止了歌唱，全场只剩下了伴奏的声响。
所有人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这折磨的声音终于完了！
但黑暗中，身为制作人的王钟兴听着伴奏的声音，突然正襟危坐，扶了扶眼镜，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事情的发生。
而钢琴的伴奏声，突然越来越急促，激烈！
紧跟着，鼓点随之而起！
咚咚哒哒！咚咚哒哒！咚咚哒哒！
在音乐的感召下，所有观众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节奏似乎从一开始的抒情流行变成了摇滚风格！
这鼓点，似乎是某种前奏。
人们的眼神，不自觉朝着舞台上唯一有光芒的地方汇聚，在那里，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大叔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
只任凭鼓点节奏如海潮般起伏错落。
只听见鼓点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密！
“蹦蹦蹦蹦！”不知不觉中，贝斯的声音也开始铺垫，低音的震荡，仿佛一片浓雾袭来。
然后就是“滋”的一声！
万众期待下！电吉他的声音猛地加入！一瞬间与钢琴、鼓点、贝斯组合成了激昂的伴奏！
这摇滚的节奏，已经让一些观众人忍不住跟着摇晃！
人们仿佛纷纷忘了刚才那沙哑难听的声音，而沉醉在了这音乐的燥热之中。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各种颜色的灯光也开始晃动起来，整个节目现场，顿时变得像live house中一样！
迷幻的灯效，激昂的节奏，仿佛马上就要有一只摇滚乐队登场一般，光从音乐中，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青春和活力。
可就在人们终于沉浸在音乐的激烈中时。
“唰”的一下！
所有伴奏，钢琴，电吉他，鼓，贝斯，全都戛然而止！就连晃动的灯光也瞬间熄灭。
舞台进入夜一般的寂静。
只有一束月光从上洒落，垂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他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
一秒！
两秒！
三秒！
凝固般的寂静！
所有人！
现场的观众，评委，电视机前的观众，曾经的同事，化妆室的其他选手，高楼上的周朗戈，柳天宇。
当然还有那个温馨的家里，坐在沙发上的白蓉、陈浩轩、陈颖儿。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被突然降临的寂静震撼，目光全都汇聚在了台上，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他们仅仅是从背影，就感觉到了那身体里，似乎正在压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如沉睡千年的火山，将要迎来前所未有的爆发。
终于！
陈汉文动了，他背对着众人，拿起了话筒放在嘴边，用低沉的嗓音，仿佛一个历尽了沧桑的男人，缓缓地说着。
这次的声音，不再聒噪和难听，只像是一杯温热的暖茶：
“我还是——”
“从前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