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美吗？
神代悠脊背死死贴着车厢壁，唐伞被捏的直响。
“这是哪来的声音？”耳边的风声仿佛夹杂着女人的声音——
“我美吗？”
地铁在隧道中尖啸，车窗外的黑暗像被煮沸的墨汁翻涌。
JK少女的耳机里溢出扭曲的杂音。她烦躁地扯下耳机，打开了手机后置手电筒。
“喂！乘警呢？”她踹了一脚车门，回声响得异常沉闷，随后她走向另一节车厢，渐渐地全车唯一的光亮被黑暗吞噬。
“店长...我感觉很危险，千万不要随意走动...”唐伞小僧颤抖的声音在神代悠耳边响起。
神代悠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呼吸，试图平静下来。
但这是徒劳的。
车厢突然传来脚步声。
忽左忽右。
每一步都带起粘腻的水声。
“咔嗒。”
剪刀开合声贴着耳廓划过。
悠猛地低头，一缕碎发飘落在膝头。
一张惨白的脸倒映在对面车窗上，嘴角的缝合线随着车厢颠簸不断渗出血珠：“我...美吗？”
一瞬间，神代悠仿若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所有人不要乱动！”
车厢突然亮了起来。
西装男人手持一张闪烁着白光的符咒，站在车厢中间。
“我们是特殊反应课，请车厢内乘客呆在原地不要走动，不会有危险！”
西装男撕开西装，露出绣满符咒的内衬。
一旁的卷发女人不知去了哪里。
神代悠承认自己有些草率了。
这妖怪比他想象中的恐怖的多。
之前签约唐伞小僧太轻松，以至于他以为妖怪都是小僧那个档次。
这个不知名的地铁妖怪给他上了一课。
以后说什么也不会坐末班车地铁了。
“特殊反应课的人出手，应该很快就平息了吧...”神代悠想到昨晚的藤原武，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
符咒的白光在车厢内流转，西装男的身影被拉长投射在车窗之上，仿佛一尊镇邪神像。
他内衬上的咒文泛着鎏金色泽。“诸位不必惊慌，”他声音沉稳如谷中，“此地已被符阵锁定，三分钟内便可——”
话音未落，一道金属光泽突然穿透符光。西装男闷哼一声，反手甩出五张符纸结成五芒星阵。
黑线撞上光壁的瞬间，卷发女人从阴影中闪出：“结阵！”西装男咬破指尖，虚空中画出血咒。
神代悠这次看清了，这是一个眼睛被头发遮住的女人，恐怖的是她的嘴是被黑色缝合线封上的。
“是地行级别的妖怪！”西装男人暴吼：“很强的攻击欲望！”
空间中逐渐传来女人的笑声。
神代悠看到女人正试图从玻璃中走出，腐烂的指尖抚过车窗。
玻璃上的倒影突然扭曲成数百张人脸，每一张都在重复着尖叫——
“我美吗？”
“就是现在！”西装男暴喝一声，五芒星阵光芒大盛，之前铺垫了那么多，就是要把这个妖怪的实体引出来。
下一刻，五张符咒急速收缩。
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神代悠闭上了眼睛。
“嗡...嗡...”
车灯亮了，车厢重归平静。
地铁仍在行驶，神代悠缓缓抬头，这次玻璃上倒映的是自己苍白的脸。
“结束了...”神代悠彻底放松下来，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幸好有专业人员在，如果就我自己的话，恐怕我这合同还没拿出来，就要被员工撕碎了...”
他下定决心，以后只签约唐伞小僧这种水平的妖怪了，其他的妖怪也太恐怖了。
西装男将撕碎的西装重新穿好，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屁股坐在了神代悠的旁边。
“吓坏了吧？”西装男笑了笑，眼角皱纹堆叠出的温和弧度：“下一站就快下车吧，我们后面会进一步清扫这里。”
“这妖物竟能撕裂五芒星阵...得亏提前布了后手。”见神代悠没有回话，西装男不以为意，只当这个年轻小伙是被吓到了。
“这种妖怪还算好对付一些，不像有的妖怪已经形成妖域了，那种才是难对付，只要妖域不灭，它们在里面就是永远不死的...”
“妖域？”神代悠回过神来，既然妖怪已经解决，他也放松下来。
以后他少不了和妖怪打交道，能从专业人士嘴里知道些东西也是好的。
只是不知为何，手中唐伞颤抖的更加强烈。
现在有人在旁边，不好交流，神代悠只当它是胆子小，轻轻拍了拍唐伞。
“对，就是那种自己形成了一个领域的妖怪，那种妖怪非常危险...”西装男突然反应过来：“按照规定我不能跟你讲这些的，不过...”
西装男似乎也是话痨上来了：“反正你下去后也会被施加迷魂咒，说就说了吧...”
“妖域也叫恐惧具象化空间，生成的机制我们目前也没有完全研究清楚。”
“只知道一个区域内人类的恐惧达到一定的阈值，就会滋生出妖怪。
形成妖域后的妖怪很难消灭，而且其中的妖怪都至少是地行级以上的...”
“对了，妖怪也分等级的，最低级的付丧级，这种小妖属于对社会无害类型的，我们一般不做处理。”
神代悠听后看向自己手中的唐伞，他记得“万妖绘卷”中，唐伞小僧的级别就是一星付丧级，感情这属于最弱的小妖了。
“然后是地行级妖怪，这种就比较危险，有伤人的危险，再上面就是天行级，据说有呼风唤雨的能力，是不是真的我也没见过...”
“至于天行级上面，那就是御伽级别了，这种都属于传说中的妖怪了，不可谈及姓名，否则有性命之忧。”
神代悠想起唐伞小僧称呼自己为御伽尊主，顿时心惊。
“体内这个名叫玉藻前的白无垢女人竟然是个御伽级别的妖怪？”
神代悠表情看不出变化，但心已经凉透了。
“今天虽然没签约到妖怪，但也算收获满满。”神代悠喃喃自语。
唐伞颤抖更加厉害了，神代悠有些不悦，拍了一下：“大哥，那怎么分辨妖域呢？”
西装男也打开了话匣子，反正下车以后会给他下迷魂咒抹除记忆，多说点也无妨。
“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妖域你可以理解成另一片空间，它和现实连接，但又有很多地方和现实不一样，等你遇到了，自然能分辨出来...”
神代悠顿了顿，脸上表情越来越奇怪，他想起来唐伞小僧说的话——浅草桥站三年前就废弃了。
“大哥，您觉得我们现在在妖域之中么？”神代悠偷偷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时间：22：21”
这一站走了将近15分钟，在这条三分钟一站的主干线上，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西装男愣了一下，笑着挥了挥手：“怎么可能，妖怪都被灭掉了，而且下一站不是马上就到——”
话音戛然而止。
西装男的后颈突然鼓起拳头大的肉瘤，黑色缝合线刺破皮肤，像蛛网般爬满他的半张脸。
他缓缓转过头，嘴角被线头扯到耳根，露出森白牙床。
“我...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