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月下灼心

沈清歌推开药庐木窗时，正撞见萧煜立在梅树下剜肉疗伤。月色将他的影子削得极薄，匕首挑出的毒镖当啷坠地，血珠顺着玉色脊背滚落，在青砖上洇出点点红梅。

“殿下是打算用这苦肉计诓谁？“她将金疮药瓶掷在石桌上，琉璃瓶底压着张浸血的密函——正是太子勾结南疆的罪证。

萧煜披衣回首，未束的墨发扫过她手背：“沈姑娘若当真冷心，昨夜便不该替我挡那支毒镖。“他指尖点向她腰间，那里缠着素纱，隐约透出青紫淤痕。

沈清歌倏然后退，绣鞋碾碎满地落梅：“臣女不过怕殿下死了，无人兑现三年之约。“话音未落，萧煜忽然扣住她手腕，掌心滚烫得不似常人。

“嘘。“他气息拂过她耳畔，“听。“

墙外传来细碎铃音，十二串金铃正顺着檐角游走。这是太子豢养的“听风卫“，专司追踪暗杀。沈清歌反手抽出袖中软剑，却被萧煜按回鞘中：“沈姑娘的剑染了血，就不好扮作新嫁娘了。“

妆奁掀开的刹那，她瞳孔微缩。满匣珠翠下压着件绯色嫁衣，金线绣的并蒂莲与她前世惨死时穿的那件分毫不差。

“三更天会有送嫁队伍经过护城河。“萧煜的唇擦过她发间步摇，“劳烦沈姑娘与我扮作私奔的眷侣。“他指尖划过嫁衣领口，露出暗袋里淬毒的银针——正是她前世惯用的手法。

更鼓声里，沈清歌任由萧煜替她描眉。笔锋扫过眼尾时，她忽然按住他腕间跳动的血脉：“殿下怎知我善用左手发针？“

铜镜映出萧煜骤然幽深的眸色，他腕上金丝嵌玉的护甲忽然脱落，露出道横贯筋脉的陈年旧疤：“七年前骊山围猎，有只小狐狸为救我，左手指骨被狼牙咬穿。“

沈清歌指尖一颤，胭脂染红了半边芙蓉面。那夜她冒死救下的重伤少年，竟在记忆里与眼前人重叠。未及开口，窗外忽起箭雨，萧煜揽着她滚入床帐，喜被翻涌间，她听见自己发间金簪刺入他肋下的闷响。

“沈姑娘这嫁妆......“他闷笑溢出鲜血，染红她襟前明月珰，“倒是别致得很。“

子时的梆子敲响时，送嫁的唢呐混着血腥味飘进长街。沈清歌盖头下的视线里，萧煜正将听风卫的尸首抛入花轿。他割破掌心在喜帕上画符，血咒与她背上胎记共振发烫。

“前朝巫女的血脉，果然能催动河图。“他掀开盖头时，眼底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暗潮，“沈清歌，你可知这桩婚事，我筹谋了整整七年？“

护城河突然掀起巨浪，水底浮出青铜祭坛。嫁衣上的并蒂莲在月光下疯长，缠住两人紧扣的十指。沈清歌望着萧煜心口浮现的金色凤纹，忽然记起母亲临终的呓语——那原是前朝皇族与巫女世代的生死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