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落跑公主
他也是听路易丝王后说明后才清楚。
索菲娅·卡罗琳·夏洛特，符滕堡公主，路易斯王后的侄女。
上次她返回符滕堡，王后还说她可能很久不会回来，这会儿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
而且穿着侍女的衣服，行色匆匆，像是要逃跑？
林恩几步就追到了侧门附近，抢在她开门之前拦住了她。
“真的是你？索菲娅小姐？”
林恩看着眼前这张因为惊慌和奔跑而微微泛红的俏脸，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索菲娅抬起头，看到是林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更深的慌乱。
她下意识地拉了拉兜帽，试图遮住自己的脸。
“林恩男爵？您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神躲闪，不敢与林恩对视。
“我跟国王陛下一起来参加会议。”林恩打量着她这一身奇怪的装扮，还有她手里紧紧攥着的一个小小的布包，“你呢？你这是要去哪儿？穿成这样？”
“我……我只是出来……散散步。”
索菲娅的声音越来越小，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扇近在咫尺却又被林恩挡住的侧门。
林恩眉头皱了一下。
他可不是那些容易被糊弄的宫廷傻瓜。
索菲娅这副打扮，这慌张的神态，这急于离开的姿态。
就差把“我有问题”写在脑门上了。
“散步？”林恩向前逼近一步，彻底断绝了她从旁边溜走的可能，身体的压迫感让索菲娅下意识地又退了半步，“散步需要穿成这样，走仆人通道，还像被猎狗追赶的兔子一样慌张？”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再是平时那种带着些许玩笑的口吻，“索菲娅小姐，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跑？”
索菲娅的肩膀垮了下来，试图维持的镇定彻底崩溃。
她看着林恩那双锐利而探究的眼睛，知道自己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眼前这个男人。
她的眼圈微微泛红，但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我……”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声音依旧有些颤抖，但却清晰了许多，“好吧，我说。但请您不要告诉别人。”
林恩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索菲娅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裙摆，开始缓缓讲述。
“事情要从八月底说起。那时候我还在柏林，和安娜她们一起研究伏打电堆……然后，我收到了父亲的信。”
“信上写得很简单，措辞也很强硬，就是要我立刻返回斯图加特。没有任何解释，就是命令。”
“我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但毕竟是父亲的命令，我姑妈也劝我回去看看，所以我就动身了。”
“可我没想到，一回到符滕堡，迎接我的不是家人的温情，而是……软禁。”
“我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城堡的几间屋子里，我带来的那些实验器材和书籍全被收走了，连我最信任的侍女都被换掉了。”
“父亲甚至派了两名守卫看守我的房门，美其名曰‘保护我的安全’。”
林恩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符滕堡国王腓特烈一世以其专断和强硬的性格闻名，做出这种事倒也不算太意外，只是没想到会用在自己女儿身上。
“然后呢？”林恩问道。
“然后，过了几天，父亲来找我了。”
“他告诉我，他为我安排了一门‘极好的婚事’。”
“对方是一位‘年轻有为、家族显赫’的俄国贵族，深受皇太后玛丽亚·费奥多罗芙娜的青睐。”
“俄国贵族？”林恩心中一动，“是哪位？”
“他说叫瓦西里·多尔戈鲁科夫公爵。”索菲娅说出这个名字时，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我根本不认识他！父亲只是说，这桩婚事对符滕堡，对他，都至关重要。”
“他甚至不允许我提出任何异议，直接告诉我，婚礼将在明年春天举行，让我好好准备。”
多尔戈鲁科夫家族，俄国最古老的贵族之一，势力庞大。
这确实是一门“显赫”的婚事，至少在政治层面上是如此。
符滕堡作为莱茵邦联的重要成员，理论上是法国的盟友，但腓特烈一世也是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舅舅。
卡特琳娜·冯·符滕堡，也是腓特烈一世的女儿，在去年已经嫁给了拿破仑的弟弟，威斯特伐利亚国王热罗姆·波拿巴。
腓特烈一世这是想通过联姻，在法国和俄国之间两头下注？
“我当然不愿意！”索菲娅的声音激动起来，“我写信给姑妈求助，但信件根本送不出去。”
“我试图反抗，绝食，但他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派医生来给我灌药。”
“他说，为了符滕堡的利益，我个人的意愿微不足道，女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和联姻！”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囚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我尝试过很多次逃跑，但都被发现了。城堡里到处都是父亲的眼线，我根本找不到机会。”
“直到今天……”
“今天符滕堡要在这里举行重要的外交会议，大部分守卫都被调去维持秩序和加强安保了。我花了好几天时间，买通了一个洗衣女工，弄到了这身衣服和离开城堡的路线图。”
“我打算趁着现在守卫松懈，从这个侧门溜出去，然后想办法离开符滕堡，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神带着一丝恳求和期待看着林恩，仿佛希望得到他的认可和帮助。
林恩看着她，心里却是一声叹息。
这位平时在学术沙龙里侃侃而谈、充满了奇思妙想的“奇女子”，在现实的政治和家族压力面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竟然也只是这种最冲动、最不切实际的逃跑。
“离开符滕堡？然后呢？”林恩的声音平静，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索菲娅眼中刚刚燃起的火焰，“去哪里？你有钱吗？你有可靠的接应吗？”
“你以为凭你这身打扮，一个明显是贵族出身、却穿着侍女服、行为举止都格格不入的年轻女人，能独自一人走出多远不被人发现？”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直接：“别傻了，索菲娅。就算你侥幸跑出了斯图加特，不出三天，你父亲的追兵就能把你抓回来。”
“到时候，你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糟。他可能会把你锁得更紧，甚至可能提前举办婚礼，让你彻底失去反抗的机会。”
林恩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破了索菲娅最后的幻想。
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神中的光芒也黯淡下来，身体微微颤抖着。
索菲亚当然知道，林恩说的是实话。刚才她只想着逃离，根本没有仔细考虑过逃离之后的事情。
“那我该怎么办？”索菲娅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和绝望，“难道我就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嫁给一个我根本不认识、也不想嫁的男人吗？像一件物品一样被送去俄国？”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林恩心中也有些不忍。
他认识的索菲娅，是那个在沙龙里自信地展示电流实验、对星空充满好奇、敢于挑战世俗偏见的独立女性，而不是眼前这个无助的“落跑公主”。
“逃跑是最愚蠢的办法。”林恩摇了摇头，目光锐利起来，“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就算你这次跑掉了，只要你父亲联姻的决心不变，他总有办法找到你，或者找到替代的联姻对象。”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你怎么跑，而在于怎么让你父亲腓特烈一世，主动放弃这个联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