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地下室的红裙子

煤油灯芯爆出火星。

宇杰推开地下室木门时，铁锈味里混着茉莉香。第三级台阶上的青苔沾着暗红，像新娘捧花凋零的残瓣。

“七天前的婚礼。“苏晓用靴尖挑起半片蕾丝，“新娘穿着这条红裙子走进地下室，再没出来。“

小唐的怀表链子缠住手指：“监控拍到裙摆自己在地面移动...“

煤油灯突然摇曳。红裙子从阴影里淌出来，绸缎表面泛着血管般的纹路。宇杰的机械心脏漏跳半拍，怀表盖子弹开，指针逆时针划出火星。

“它在呼吸。“苏晓吐出薄荷糖，糖块落地时被裙角卷走，“看领口的珍珠。“

宇杰俯身时闻到腐肉气息。二十三颗珍珠中，第七颗嵌着微型胶卷。指甲刮开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站在量子钟楼顶端，怀里抱着穿红裙的新娘。

新娘没有脸。

“第七次循环。“小唐的镜片蒙上水雾，“每次都是这个数字...“

地下室深处传来缝纫机声响。红裙子突然绷直如利刃，擦着宇杰耳垂钉入砖墙。裂缝渗出带着戒指压痕的血，在墙面书写古老咒文。

苏晓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的星图纹身亮起幽蓝，红裙子触电般缩回黑暗。砖缝里掉出半张婚礼请柬，新郎名字被血渍晕染，日期却是二十年前。

“时间蛀虫。“宇杰的机械心脏泵出滚烫液体，“有人在修改历史褶皱。“

煤油灯第三次爆响时，他们看见了缝纫机。生锈的踏板自行起伏，针头穿刺的不布料，而是密密麻麻的记忆芯片。红裙子正在用金线缝合自己裂口，每针都带出婴儿啼哭。

“退后！“苏晓甩出钢丝缠住缝纫机。金属哀鸣声中，红裙子的下摆裂开，掉出七枚带血的婚戒。

宇杰捡起最近那枚。戒圈内侧刻着他父亲实验室编号：0217。机械心脏突然抽搐，怀表液体在地面汇成钟楼倒影，楼顶站着穿红裙的璃心教授。

“原来你就是新娘。“苏晓的虎牙咬破食指，血珠甩在缝纫机针尖，“每次循环都把自己缝进不同时间线。“

地下室开始坍塌。砖块化作纷飞的红绸，裹住小唐的机械义肢。他的仿生皮肤片片剥落，露出齿轮间卡着的婚礼照片——宇杰在照片边缘模糊如幽灵。

“观测者总要有个锚点。“红裙子发出璃心教授的声音，绸缎缠上宇杰脖颈，“这次选左边心脏还是右边？“

煤油灯彻底熄灭。黑暗中，宇杰听见缝纫机在缝合时间。他扯开机械胸腔，怀表齿轮咬住红裙子的金线，三百个时空的婚礼进行曲同时奏响。

“该剪线了。“苏晓的声音从二十年前传来。她握着生锈的剪刀，剪断连接宇杰心脏的因果红线。

红裙子突然静止。所有珍珠同时炸裂，胶卷里的影像雪花般飞舞。宇杰看见每个时空的自己都在地下室转身，二百一十七个背影汇成血色洪流。

缝纫机吐出最后一块碎布。布料上绣着新线索：

“当茉莉变成曼陀罗，来停尸房收取你的捧花。“

煤油灯重新亮起时，地下室只剩潮湿的青苔。宇杰西装口袋里多了枚珍珠，表面映着璃心教授涂口红的侧脸——用的正是他机械心脏渗出的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