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蜀盐玄霜

《道德经》第五十九章：治人事天莫若啬

雨锁盐井

青牛踩着泥浆撞开柴门时，檐角的盐卤正一滴一滴砸在陶盆里。老盐工吴伯蜷在灶边，手里攥着块猩红色的盐疙瘩，每喘一口气，喉头的痰音都像是搅动着铁砂。

“这雨下了七日，井里的卤水就红了七日。“他掰开盐块，裂缝里渗出暗黄色脓液，“今早捞上来的盐晶，嚼着竟有血腥味。“

王大帅探身望向院中盐井。暴雨冲刷下，井台石缝里钻出缕缕白霜，霜花沿着辘轳青铜轴攀爬，凝成鱼鳞状的硬壳。老子俯身舔了一口霜，忽将青牛牵至井口：“你听。“

牛耳贴在湿滑的井壁上，井下传来闷雷般的呜咽——仿佛有千万头困兽正在盐脉深处挣扎。

吴婶从梁上取下蒙尘的青铜斧。斧面三星堆神树纹已模糊不清，斧柄缠着褪色的五色丝，丝绦间黏满晶亮的盐粒。“这是祖上传下的镇井斧，蜀王鱼凫开盐脉时用的...“她话音未落，斧头突然自己滚落灶台，刃口深深楔入地砖裂缝。

裂缝里涌出黑红色卤水。老子以斧为勺舀起卤水，液体在斧面神树纹上沸腾，竟蒸腾出一个人形雾气。那雾气指天划地，最终凝成个古蜀“啬“字，炸散成盐末簌簌落下。

“啬不是吝啬。“老子摩挲斧柄五色丝，“是让盐脉像孕妇怀胎，留足骨血滋养下一季。“

盐虫醒脉

子夜雨势稍歇，井中呜咽声愈发凄厉。老子解下青牛颈上皮囊，倒出一把琥珀色虫卵。卵壳触到白霜即刻孵化，钻出千百条透明盐虫，顺着井壁游向盐脉深处。

“盐虫是古蜀巫觋养的灵物。“他示意王大帅触摸井绳，麻绳不知何时裹上了水晶鞘，“它们会啃掉腐坏的盐脉，再把干净的盐泪衔回来。“

五更时分，第一筐新汲的卤水出锅。雪白盐粒在灶火中噼啪作响，结晶出细密的羽毛纹——与青铜斧上的神树纹一模一样。

潮信纹

三日后放晴，吴伯在井台刻下新的纹路。那是老子用斧尖教他画的“潮信纹“：三道波浪夹着两枚虫形符。“采三担盐，留两成卤水养虫。“老子将青铜斧浸入井中，斧面神树纹吸饱盐晶后，竟在阳光下投影出古盐道地图。

青牛忽然仰头长哞。众人顺着牛角所指望去，远处海天相接处泛起银线，那是被盐虫唤醒的早潮正奔赴而来。

彩蛋·论道

吴伯：留两成卤水，这日子不过了？

老：蜀王开十二盐井，靠得就是每井省下的“两成“养出第十三口井。

王：可眼下市集催货...

老：（弹落斧面盐晶）你听这盐粒落地声，像不像潮信涨落的时辰？

青牛：（突然舔舐井台盐霜）哞——

老：瞧，牛都知晓：海潮退尽时，盐虫自会铺好回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