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百姓心为心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道德经·第四十九章》

锦官蚕市

又是骤雨突至时，我们避入蚕神庙的飞檐下。青铜烛台燃着鱼膏，光晕里浮动的蚕神像忽老忽少，手中玉蚕正吐着泛青的丝。老子捻起供案上半片桑叶，叶脉间露珠滚动成卦象：“此乃天府之卦。“

我望向檐外雨帘，锦江支流的浣纱女正收葛布。她们赤脚踏出的涟漪里，沉浮着未成型的蜀锦纹样——某处浪花竟与老子衣襟褶皱暗合。老牛突然咬断系在廊柱的蓍草绳，绳结坠地散成八十一条蚕虫，啃食桑叶的沙沙声渐与雨声同频。

生死茧

蚕神庙后殿忽起骚动。巫祝捧着开裂的玉茧疾走，茧内金蚕僵死如青铜铸件。老子拾起茧壳对光细看：“春蚕不应死于夏雨。“他吹落茧上碎屑，玉屑在雨中凝成蚕妇哭泣的脸。

我们循呜咽声找到蚕户茅屋。病榻上的老妇正将死蚕铺满胸口，那些蚕尸突然随她呼吸起伏，竟如活物般吐出银丝。“这是'心蚕'。“老子以杖尖挑起丝线，“人悲则蚕泣，人喜则茧成。“

我怀中的三星堆玉琮突然共振，琮面神树纹浮出微光。垂死老妇忽然坐起，指尖银丝自动编织成巴蜀图语——正是前夜卜甲上未能破解的“百姓心“三字。

青铜心窍

雨势转弱时，老子引我至庙中古井。他解下束发葛巾垂入井水，麻布遇湿竟显出一幅未载于史的《巴蜀贡图》：蚕户捧茧、盐工负卤、渔人献鼋，众生百态皆汇向井底微光。

“此光何物？“我探头下望，却见井水倒映的云层间，有青铜齿轮在星空间咬合旋转。老子掬起一捧含雨井水：“圣人之心，便是这口容天地的漏壶。“

井壁苔藓突然剥落，露出嵌在砖缝的青铜芯。那器物形如人心，表面布满与三星堆金杖相同的鱼鸟纹。当雨滴坠入芯窍孔洞时，整口井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惊起庙檐下万千休眠的蚕蛾。

雨丝成经

离庙时雨已停歇。老子忽将蓍草绳抛向晾锦架，丝绳穿过蜀锦孔隙，在朝阳下投射出流动的经文。我认出那是《道德经》第四十九章的变体：“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

浣纱女们围拢惊叹，手中葛布无风自展。布上浣洗不去的污渍竟重组为巴蜀图语，每个字符都指向沫水上游的龙州府。老子翻身上牛，青牛踏碎的积水里，隐约浮出青铜芯与三星堆神树相接的倒影。

彩蛋·蚕道

王（拈着残茧）:“蚕死而复生于丝，可是'死而不亡者寿'？“

老（指桑树新芽）:“你看这春蚕食叶时，可曾想过自己是周王室贡品？“

蚕神庙飞檐滴落最后一颗雨珠，正坠入青铜芯的鱼纹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