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简单的约克
袭击的第三天中午，将整间图书室翻遍的维克多并未找到期待许久的精灵小姐姐，仿佛断代的历史让魔鬼很是困惑。
一个强盛帝国的分裂，让世界陷入混乱，马匪军阀捡起象征权力的冠冕，盘踞各处混乱交战。
在数百年的阴谋、威逼、恐吓与战争中，世界勉强恢复千年前的稳定，布雷拉王国便是侥幸延续的幸运势力之一。
可强盛帝国之前的历史，便完全没有相关记录了，充盈在书籍的，仅是人类的混战。
除一些传闻描述某位公爵献祭整个家族召唤恶魔获取胜利，他甚至没找到对于恶魔种族的分析报告。
召唤阵究竟把我干到哪了？最近也没涉足时空乱流位面，食梦者亚伦给的道标不可能定位至其他次元的物质世界。
维克多的困惑很多，可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始终排斥异世界的物质法则，他能调动以太施展魔法，却在尝试稳定意识时艰难无比。
召唤契约，凭依受肉，这是唯二的选择……又或者，舍弃深渊中的力量，自甘堕落化作一名凡人。
他没考虑最后一种选择，那太蠢了。
写了那么多年论文，才勉强水到大君之下的实力，物质世界可不遵循寻思的体系，一步步修炼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一具从未拥有意识的强壮肉体，魔法以太浓郁的地脉节点，数以万计的灵魂……”
维克多回想高阶魔鬼的凭依要求，认为现有的条件根本无法满足。
诞生起便是无魂者的植物人，才能在容纳本质为纯粹意识体的高阶魔鬼时没有排斥反应。
灵与肉若无法保持平衡，只需一个瞬间，磅礴的精神力就会让脆弱肉体变成齑粉。
无魂者没有意识，他们是被世界遗忘的可怜虫，绝佳的实验材料，自幼年期便如植物人只拥有基本的生理反应——进食与排泄。
能顺利长大的无魂者，大多都是温室中悉心培育的脆弱花朵，这便与强壮身体出现本质矛盾。
一些崇拜魔鬼的组织通过秘法培育过强壮身体的无魂者，物质世界关于高阶魔鬼的案例也是从那时出现。
灾难引发了恐惧，每一位诞生时没有感觉的孩子，都会被视为不详的征兆，将遭到立即抹除。
“麻烦的事情，用缚魂咒把意识固定于无机物中，还是将重点放在培养塞西莉亚？”
轻微的敲门声，让维克多暂且停下思索：“进来。”
端着满是可口食物的餐盘，老骑士约克颔首凝视着地面走入图书室，不敢多看火光中摇曳的黑影一眼。
比起常年待在象牙塔中的小姐，他对神秘出现的维克多考虑得更多，也更为害怕……
“大人，我们准备了一份餐品，您是否需要？”
“给那些需要的人吧……你们的状况很糟糕。”
维克多摆手想让老骑士滚蛋，昨晚剿灭入侵城堡的黑袍人，因激动情绪连续使用不少法术，让本就紧张的精神力越发稀少，需抓紧时间准备返回深渊的预案。
“是，城堡还在处理昨日入侵的伤痕，但您需要何物，请随时吩咐，”老约克保持谦卑的仆从姿态，心中松了口气。
昨日亲眼见到小姐口中的蘑菇先生用各种可怕方式将入侵者杀死，他只畏惧这份力量会反噬莱斯特家族。
提起昨天的破事，维克多想到一个图书室所有卷宗都没有提及的东西。
“关于丰饶母神，你都知道些什么？”
骑士艰难咽了口唾沫，忽然绷紧的身体，说明他不愿意提及这件事。
“您，我可否僭越询问，莱斯特家族世代传承的圣石，是您的恩赐吗。”
“从某种角度来说，莱斯特发家确实与我有关。”维克多手撑着大饼脸，认为命运确实很是有趣。
远在千年之前，隔着封锁法则的限制，一长串模糊不清的咒语从深渊传入莱斯特家族祖先的耳中，让他们获得繁盛的希望。
而断裂的联系忽然重新出现，让一名已失去希望的高阶魔鬼来到物质世界，将希望给予陷入绝望的莱斯特末裔，这确实是一种有趣的循环。
老骑士松了口气，身体渐渐站直，带着敬畏目视勾勒在书柜上的黑影：“这事需从老爷尚在时说起……”
“长话短说，我不喜欢冗长的阐述，听过奥卡姆剃刀吗？”
骑士的茫然摇头，让维克多感到很无奈，明明自己是深渊中最年轻的魔鬼，在凡人的世界都已经变成糟老头了。
“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我不太明白，但您说得对。”
对于年迈骑士的智商，维克多不再抱有希望，显然他是以最谦卑的姿态在进行着交流。
“还是说回丰饶之母，它是谁？”
“它”，维克多使用的乃是布雷拉语中特指动物的第三人称代词，并未因一个母神的头衔而称呼祇或祂，这让老约克变得很是惊恐。
“大人，丰饶之母是庇护土地的神灵，只有祇恩赐我等，才能让土地长出麦穗和作物。”
“让土地长出作物的原因，是充足的日照、养分和水源，不可否认掌握土地权柄的神灵对植物生长确实有影响，但也并非绝对的。”
所以说随着时间的流逝，文明程度还越发倒退了，那你们怎么弄出蒸汽机和浮空飞艇的？
“您说得对，您说得对……丰饶之母是我等敬仰的神灵，祇赐予我们生命与健康，让庄稼作物得以成长延续。”
这让维克多有些犯迷糊，昨天杀进城堡的黑袍人都打着丰饶之母的口号，假设老约克一行人是坚定的信徒，那应该放弃抵抗等待屠杀，又为何召唤自己呢。
“昨天那个实验品……就是被我捏死的虫子，他以丰饶之母的名义要求塞西莉亚投降，你为何要反抗？”
“这……”
额头已冒出冷汗的骑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一只大手渐渐将他的身体裹住，约克艰难解释：
“我是个骑士，发誓效忠于莱斯特家族，不能目视小姐被哈伯德带走！”
将话题引申至哈伯德，而不是重点的丰饶之母，这看起来忠心耿耿的骑士很有意思……
魔鬼不会对无关者擅做决定，维克多也不想浪费宝贵的精神力搜寻老骑士的记忆，顺着约克迁出的话题继续问道。
“你如何看待塞西莉亚的兄长死在虫子手中之事？”
“他去了丰饶之母的神国，是件无比幸运的事。”
“你可以离开了。”
托着餐盘，老约克比进来时的速度迅捷数倍，整个人消失在图书室中。
而不耐烦的魔鬼姥爷，感觉陷入一场可悲的纷乱中，但根本不想过多关注，认为最低限度履行契约即可，保存精神力想办法延缓停留在物质世界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