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奉旨吃肉
半小时后，张松龄见到了正在地里劳作的却非禅师。
灵隐寺拥有周边山地三百余亩，僧人分班轮值。
春种罗汉豆，秋收龙井茶。
除此外，还有刻经处，香烛坊以及染衣房等各式各样的手工业。平时还下山，给人做水陆道场。
“不服不行啊，难怪灵隐寺能养活几千名僧人。其中不乏像广安这种吃得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
张松龄要来一把锄头，跟着在地里劳作。
大哥不说二哥，龙虎山天师府身为正一祖庭，拥有的田产相比灵隐寺只多不少。
平日里，张松龄也没少在药圃里种药。此时挥舞起锄头来，自是不陌生。
直到午休的时候，却非禅师才把张松龄叫到一旁。
却非禅师开门见山地问道：“是不是很奇怪你师父为什么要写那封信，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打你那一掌？”
张松龄点点头。
却非禅师反问道：“我要是没猜错，你师父已经将雷法传授给你了吧？而且还是最近传授的，你日常研习中，有遇到什么问题吗？比如，筋脉不顺，上丹田隐隐作痛。”
张松龄迷茫一会，随即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
他修炼雷法的时候时不时会遇到这些问题，但他一直以为是雷法过于霸道，所带来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后遗症。缓缓就好了，便没有多管。
却非禅师继续问道：“你应该听过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吧？”
张松龄再次点头。
却非禅师道：“世人都听过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每一种功夫都能要人性命。却很少有人知道，少林七十二绝技因为太过凶狠，有违天和，所以每种绝技都都得有相应的慈悲佛法来化解。”
“比如，般若掌法以‘空性’为根基，需《大般若经》的‘十八空’理论调和。《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教义，可化解拳法中‘刚猛无俦’的执念。如影随形腿讲究‘动静无二’，需以《维摩诘经》‘不二法门’调和。”
“武功绝技必须和禅理相辅相成，否则只会徒增戾气，走火入魔。但一个人的武功绝技修得越高，便越发地不想修习禅理。在佛门，这便是武学障。放别宗别派，便叫做知见障。”
张松龄细细咀嚼这些话的意思，半分钟后，他试探性道：“大师的意思是我陷入了知见障，而不自知？”
却非禅师点点头，“天师府贵为正一祖庭，修行方式外人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大多异人都知道的，那就是雷法不轻传。历代天师皆是如此，难道他们都吝啬教导门人雷法吗？我看不见得。”
“偶然一次机会，我问过张天师这个问题。才知道是雷法过于霸道，非金光咒修行到一定程度者，不可修习雷法，否则就会伤及自身根本。”
张松龄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正在修行雷法，知道雷法的霸道。
只有金光咒修行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修习雷法。否则性命修为不够，只会是死路一条。
说到这，张松龄已经恍然大悟，清楚知道自己的问题。
因为金光咒偏向养生，雷法偏向进攻。他迫切提升实力，所以最近一直修行雷法，没怎么修行金光咒。
和不修禅理，只练武学绝技的佛教门人类似，得了知见障，身体出了问题。
“师父张静清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因为曾经和却非禅师讨论过这个问题，所以他让我带信给却非禅师，让他帮忙点出我这个问题。”
“唉，师父对我们这些徒弟真是操碎了心啊。不是就爱那套什么敲你三下头关正门倒背手的暗语，是怕我们左耳进，右耳出啊。”
“是啊，小时候听多了什么好好学习，早睡早起身体好的话，但依然做不到。听不进去的，不会明白的，不是亲身亲历的话。”
这一刻，张松龄感觉到深深的自责。
却非禅师道：“我以‘般若空观’化入掌力，舒缓了你体内的狂暴炁脉。但最近这段时间，你还是得多休息，多修习金光咒，不要修习雷法了。”
张松龄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师指点。”
却非禅师笑笑，“到中午饭点了，去吃点东西吧。”
张松龄道：“我陪您一起去吃吧。”
却非禅师摇摇头，“我记得你们天师府弟子，烟酒荤腥都是可以碰的。到了我们灵隐寺，一定很不习惯吧。去吧，让广安给你安排一顿红烧肉。”
说完，他转头看向广安，“给安排一下，肉要多放。”
广安当即挎着一张脸，“住持师叔，弟子一向循规蹈矩，行住坐卧皆在话头上用功。你现在让弟子给他安排红烧肉，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去哪儿给他整红烧肉去？”
却非禅师清楚知道这个师侄的德性，当下便也没有拆穿。他对着张松龄笑笑，“去吧，吃肉去吧。陪着我这糟老头子吃素，多没劲啊。”
张松龄咧嘴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师哪天来我们龙虎山。小子我也给您整顿红烧肉吃，保管不让旁人知道。”
却非禅师哈哈大笑。
......
半小时后，广安给张松龄安排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两碗米饭，一碗大白菜，一碗紫菜蛋花汤。
红烧肉也有，不过是半碗。
说是丰盛，一点不为过。毕竟灵隐寺僧人一天就吃些稀粥，酱萝卜和糙米饭，而且还不管饱。
相比之下，这确实非常丰盛了。
不过张松龄依旧不满意，毕竟这一顿他可是“奉旨吃肉”。
“再来一根大鸡腿，还有一条鱼就差不多了。”
广安冷哼一声，“就这些，爱吃吃，不吃拉倒。”
他是有理由生气的，毕竟这些都是他爱吃的菜，现在变成张松龄的了。
张松龄威胁道：“却非大师要是知道你把你那个魔教中人师兄带回灵隐寺的话......”
广安一脸无所谓，“我早就把这件事和师叔说了。”
张松龄道：“却非大师要是知道你下山骗人......”
广安赶忙道：“我去想想办法。”
张松龄点头，“给你一个小时。”
广安瞪大双眼，“不可能！一小时，我连一只鸡都弄不到。两小时，不，起码三个小时才行。”
张松龄咳嗽一声，“却非大师要是知道你把香火钱都......”
广安捂住张松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一小时就一小时。”
......
事实上，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除了数学题。
半小时后，张松龄的饭桌上果然多了一根大鸡腿和一条鱼。
他很满意。
但让张松龄没想到的是。
那鱼竟然是他妈的西湖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