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如山的重量

第48章 如山的重量

祖母冒着雨将我拉到了学校，为我脱去雨衣，挎上我的书包，再吃力地抱着我下车。我的裤腿和鞋子被雨水浸得全部湿透了，一片冰凉。

我颤颤巍巍地站在地面上，祖母托着我，准备跨过台阶走向楼梯。她一边吩咐我：“慢点，地上滑。”我刚一迈步，却一个踉跄扑倒在了地上，而祖母，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稳住我，也险些被我拽得倒在了台阶下。此时，空中依然下着雨，雨点扑扑地打在我们身上，祖母吃力地撑起来，用手拉着我，嗔怪道：“这孩子，我还跟你说地上滑，慢着点。”我跪在湿滑湿滑的地面上，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祖母的拉拽下站起来，我的身体没有一个向上的支点，沉沉的往下坠着，不知所措。

有一个身影从另一个方向奔了过来，不一会儿我的头顶上多了一把遮雨伞，且听到这个身影说：“来，地上有水，快起来！”并且她伸来了一只手，挽住了我的胳膊，用力地往上提。我扭过头，意识过来：这是九年级某班里的英语老师！我曾见过她。

在祖母和老师的搀扶下我用尽全力挣扎着从台阶下站了起来，并挪到了走廊上。老师收起了雨伞，放在墙角，并快速走到我的前面，半蹲了下来，她用手拍拍自己的肩膀，转过头来对我说：“让我背着你试试看，正好我也锻炼锻炼身体。”

祖母听后，忙着说：“老师，这不行不行，你是背不动她的。还是让我扶着她爬楼梯的好。”

但老师却不依不饶：“你就让我试试看嘛！我能背得动的。”她挽了挽袖子，转身一把将我的胳膊架到了她的肩膀上，她一手撑着楼梯扶手，一手托住我的腿，努力地站了起来。并对我说：“要搂紧我！”她使劲将我往上托了托，她的马尾辫也随之在剧烈地抖动着。

我紧紧搂着老师的肩膀，慢慢地，听到了她不太均匀的喘气声，她每跨一个台阶，都要费上很大的力气，往往都是先迈右腿，然后再将左腿提上来。我如此近距离地贴着老师，我看到她本来整整齐齐别在耳廓上的头发凌乱地垂了下来，并且从发根处开始变得湿漉漉的，沾在了她的脖子上，这并非是雨水，而是她从皮肤深处渗出的汗液。每到一个楼梯转角处，她都不会轻易地停下来，而是迅速向前方攀登而去。她托着我大腿的双手，时不时地颤动两下，但又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相反托得越来越紧。

老师喘气声越来越粗，越来越不均匀，我轻声地叫着她：“老师，放我下来吧！”祖母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她也劝着：“老师，你背不动了，你就放她下来吧。”老师抬了抬头，朝面前望了一眼，嘘了一口粗气：“没事，这是三楼了，还有一层就到了！”

我依然紧紧地依偎在老师的背上，眼睛向前方望去，我倒数着还有几级台阶，我多么希望此时四楼就出现在眼前，这样老师就能够轻松地把我放下来了。

当老师终于将我背到了教室门前，祖母将我从她的背上快速接了下来，一边用愧疚而责备的语气对我说：“你看看，把老师累成了这个样子。”我没有敢去看老师的面庞，此时的她，半跪在地上，甩着酸疼的胳膊，时不时地擦着脸上的汗珠。在十几秒后，她撑着膝盖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微笑了一下，用手指指教室门：“我没事，进去早读吧。”当这句话说完，她转身便离开了。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虽然我的裤腿大部分被湿透了，却一点也没有冷的感觉，我突然想到：我是不是也把老师的衣服弄脏了？再次回头望去，她那单薄的身影却已消失在了楼道的拐角处。

此后的多次里，我常常会在楼梯口与她相遇，而每一次，她都会“习惯性”地蹲下身，将沉重的我背上楼去，每次被她这样背着，看着她流淌的汗水，听着她不均匀的呼吸，我都会想到，这种情意真的太重了，我将拿什么来回报老师啊！只是自始至终，我甚至都没有亲口对她说一声“谢谢”。或许，“谢谢”二字真的是太轻薄了，根本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感激之意，惟愿她一切安好，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