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文胆蒙尘
公孙楼神情复杂地打量面前的少年,良久之后缓缓开口:
“正如你所言,西楚大军再无威胁。”
易川苍白的脸色盈满笑意:
成功了!
“唉。”
学海内,一声叹息轻轻响起。
公孙楼五味杂陈地凝视着易川再度开口,声音却有些微微颤抖:
“我公孙楼,佩服你。”
就在易川满心疑惑之际,公孙楼猛然转身,冲着远处扎进黄沙久久不动的将士们扬起大戟,猛地指向西面。
瞬间,地面轻颤。
“公孙”大旗开拔!
“你要干什么!”
易川猛地转头,狠狠瞪向公孙楼:
“你还要冲杀进去不成!”
公孙楼直直对上易川目光缓缓摇头:
“早都被你杀光了。”
一句话,仿若晴天霹雳般将易川炸的浑身颤抖:
“你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
公孙楼并不答话,只待队伍行至眼前,大戟猛地挥出,缠起一匹战马缰绳,抓起呆愣原地的易川抛上马背,随后翻身上马:
“我知道你听不懂,我带你去看看。”
易川急切地呼唤起老王,可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无有回应,心中隐隐变得不安起来。
公孙楼双腿猛夹马腹,一路西驰。
远远的,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出现在易川眼中。
阳光照在河面,粼粼的光闪的他睁不开眼。
马蹄踏过,河水四溅,易川摸了摸脸上的水滴,竟然有些温热。
霎那间,浓烈的血腥味疯狂挤进易川脑海。
易川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去,瞬间浑身麻木,直直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泥泞的鲜血侵染全身,双眼里满是猩红。
易川呆呆起身,血水从身上慢慢淌落,他一把推开下马搀扶的公孙楼,随即连滚带爬地顺着血河上游狂奔。
于沙坡上站定,极目之下,易川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入眼处,人间炼狱。
易川哆嗦着嘴唇无力跪倒,嘶哑的呻吟从喉咙里狠狠挤出,呆愣的双眼突然蒙上一层阴霾,眼前的景象随即模糊了一下。
文胆,
蒙尘!
血洼中,一个残破的身影推开尸体,踉跄起身,呆呆地环视着身边的残肢断臂,无助的目光颤抖着看向远方,不多时,便停在了远处的易川身上:
“我!西楚王袭!以文胆起誓,此生与你,不死不休!!!”
凄厉的悲鸣响彻云端。
“哼!!!”
勒马方至的公孙楼闻听此言,眼中杀意暴起,猛夹马腹拖着大戟直直冲向王袭。
岂料这时,王袭身边才气虚影显现,随后青光突现。
在诗词的加持下,王袭转身便逃,速度之快拍马难及,不多时便消失在公孙楼的视野中。
见易川如此姿态,公孙楼眉头紧皱,一把拽起易川抛上马背,一骑绝尘而去:
“打扫干净。”
众兵士遂四散开来。
……
竹苑内。
华实听完公孙楼所言,一脸震惊:“后生可畏啊!”
“他应该不知道能引发营啸。”公孙楼放下茶盏,长叹一声:
“一己之力,致万人血流成河,看他状态,已经文胆蒙尘了。”
华实突然一愣:“只是文胆蒙尘?上万性命因他而死,竟然文胆不裂?”
公孙楼满眼赞许:“此子心性着实非凡。”
华实眉头紧促:“如今,西楚上万大军死于隐州,王袭独活,恐怕圣院不日便有动作了。”
公孙楼深深作揖:“正要向夫子请教,本将军才好向圣院先发制人。”
华实轻捻胡须,良久,缓缓开口:
“魔族不行,涤渊之人向来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诛魔族,就连逆种他们都不会杀。那就只有将矛头推向数百年来隐身天枢的人族奸佞,足赤一族了。”
……
北梁王都,煌煌大殿正上空,一老者平步青云,俯视脚下沉声开口:
“西楚大军为诛逆种,进隐州边境,遇人族叛逆足赤之人,致使西楚数万军士无一幸免葬身隐州,北梁责无旁贷。圣院现责北梁速速彻查全境。”
音如雷鸣,灌进大殿。
大殿上,北梁王睡眼惺忪,将手中书简随意扔在地上淡淡开口:
“没死完吧,王袭不是跑了吗。”
殿下众臣闻言浑身一紧,冷汗直冒。
虚空中,老者眼神陡然阴鸷,冷哼一声:“速速彻查!”
梁王眼中寒光一闪,起身看着殿下瑟瑟发抖的众臣,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即朗声开口:
“传本王旨意,隐州有足赤一族之人现身,各州府县务必严查。”
见如此敷衍了事,虚空中老者眼神陡然阴鸷却也不好发作,冷哼一声,周身一震倏然消失。
“足赤根深蒂固与人族无异,修百家圣道,养天地正气从何查起?”
“说不定我就是,说不定殿下群臣也是,你说呢,丞相?”
“圣院罢停科举多年,都没有查出所谓的足赤一族。依臣下看,此举实为故意刁难。”
殿下,一须发皆白,颈背微驼却精神烁烁的老者出列,声如洪钟。
“圣院要兼顾全天枢人族,小小北梁算得了什么。西楚大军为诛逆种起兵便可挺近隐州边境,我北梁大军戍边却还要等魔族出现才能动身。”
“自半圣公孙书黎战死,圣院对我北梁态度急转直下,除却公孙将军,竟再无将帅之才敢直面圣院来人。”
“还好,据公孙将军奏报,有文人易满山,携鸣州诗词,抚隐州黎民魂灵,本王感其文人风骨,准备封地赐爵,召其进宫,听候左右。”
“王上,如此天恩,恐怕不妥。”
“丞相大人?有何不妥?”梁王内心冷笑,却面不改色。
“便是公孙将军,也堪堪诛魔过万,才得封地之赏。”
梁王大袖一挥,冷声斥道:“文海丞相,你可知,我隐州英魂何止上万!”
“隐州数万魂烈,微臣自然知晓。但是西楚上万大军葬身隐州不过一日,王上便以诛万魔之赏赐封地赐爵,恐平白招圣院猜忌,还请王上收回成命。”
殿下群臣,几乎全都跪下齐齐纳头:“请王上收回成命。”
梁王见殿下未跪者不过寥寥几人,内心悲凉,不过仍朗声开口:
“难道诸位要寒了此等青年才俊之心吗?”
“如此年少,受此封赏恐生傲气,反倒不妥,请王上另行赏赐。”
丞相文海言之凿凿,丝毫不退。
“文人所向,不过纸笔墨砚,那便将公孙书黎先生,圣陨前所持的一支笔送给他吧。”
“一只笔而已,诸位不会再行劝谏吧?”
“王上英明。”殿下群臣齐声附和。
文海未来得及出声阻止,见事已至此只得默默退下。
“传旨,书生易满山诗出鸣州,抚我北梁万千英魂,赐,”
“洗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