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章 028.不是哥们,这你也信?
冥幽仰头又猛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烧得他眼眶泛红。
他重重地将酒坛搁在身旁的岩石上,溅出的酒液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晏兄,你说,是不是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杀?”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在空旷的断崖边回荡,带着一丝迷茫与不甘。
晏然微微一怔,手中把玩的酒杯停在半空。他凝视着冥幽,月光洒在对方脸上,勾勒出那抹落寞与挣扎。
“冥兄何出此言?”晏然轻声问道,声音里满是关切,“可是今日议事厅的事,让你心中烦闷?”
冥幽苦笑着摇头,思绪飘回到多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小时候,我亲眼看着父亲,为了所谓的家族名誉,亲手杀了母亲。”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些人,打着正道的旗号,喊着杀杀杀,可母亲她,真的罪该万死吗?她不过是出身魔道,这么多年了,根本没有任何苦主来找她麻烦,还不能说明她是个好人吗?”
晏然沉默不语,他知道,那段往事是冥幽心中永远的痛。
月光下,一只夜枭嘶鸣着飞过,为这寂静的夜添了几分凄凉。
“后来,”冥幽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爷爷得到了八十年的寿蛄,能够为自己延寿八十年。我父亲觉得,有八十年的族长,难道还要有八十年的少族长吗?”
“于是,父亲为了族长之位,逼不得已,选择了造爷爷的反。可是,我父亲失败了,被之前的那位冥玄族叔,亲手杀死了。呵呵,我居然还叫这个杀父仇人叔?我可真是个认贼作父的废物。”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躲在暗道里,瑟瑟发抖的少年。
对此,晏然很难评价。
冥幽的爷爷简直就像是蓝星的某国女王,他这是想把自己儿子熬死啊,再年轻八十年,这不是要了冥幽父亲的命吗?
八十年的少族长,想想,都觉得可怕。
可惜,冥幽的父亲不是天策上将,不会玄武门政变,只能饮恨于此了。
毕竟,这种事情在蓝星太常见了,自古无情帝王家。
就连李世民自己的儿子,都造自己的反,李隆基想要造自己儿子的权,叫门天子造自己兄弟的反,永乐大帝造自己侄子的反.......
权力宝座面前,没有对错,只是吃香是否难看罢了。
晏然将酒杯重重搁在岩石上,清脆的碰撞声惊散了崖边徘徊的夜雾。
他转过身,双手按住冥幽颤抖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直视对方布满血丝的双眼:“错的不是你,不是令尊,也不是令堂。错的是这个世界!”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要将每个字都刻进冥幽的心里,“你看这磁悬山的月光,明明洒在同一片土地上,却总有照不亮的沟壑。”
山风裹挟着远处传来的兽吼声掠过断崖,吹得晏然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松开手,弯腰拾起酒坛,仰头灌下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顺着下颌滴落:“别人说你父亲谋反,可若不是老族长攥着权柄不放,他何必将刀刃对准至亲?别人说令堂该死,可若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她又怎会因出身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他将酒坛塞回冥幽手中,指尖残留的温度混着酒坛的凉意:“这个世界的规则太多了,但最有效的解决方式却只有杀。人们习惯了用鲜血解决分歧,用杀戮平息质疑。老族长害怕失去权力,令尊渴望掌控命运,令堂只想安身立命——他们都不过是被这世道推着走的可怜人罢了。”
晏然忽然指向断崖下翻涌的云海,月光在云涛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除非这个世道的规则改变,人不用拘泥于权利的漩涡,正邪的分歧.......这样人人才能得到幸福。”
他顿了顿,手指指向旁边爬出来的蚂蚁,然后轻轻将其按死:“而做到这些,就必须掌握世间最大的杀伐权利,只有这样,一切才能够如你所愿。”
冥幽握着酒坛的手渐渐松开,酒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岩石上,开出一朵朵深色的花。
“那要是如此,他们还是不愿意接受呢?”冥幽语气低沉,不知道在顾虑着什么。
晏然突然将碎石狠狠掷向悬崖,石块撞击岩壁迸出火星,哈哈一笑,“那就杀吧,只要所有人都死了,不就不会有痛苦了吗?毕竟,生与死,是世间最大的公平。哈哈哈。”
刚才聊的都太严肃了,于是晏然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他完全不觉得冥幽会当真,毕竟,哪里会有疯子相信自己这句话?
“晏兄,你,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冥幽突然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脸色泛起红晕,似乎是情绪非常激动。
等等,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晏然被搞得一脸懵逼,自己吹个牛,这小子不会当真了吧?
算了,自己真是疯了,这种话谁会当真啊。
不过晏然也是醉了,男人醉了,难免就会侃侃而谈。
“嗯,我曾经听一位前辈说过,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高兴杀,不高兴也杀,想要得到蛄虫杀,想要得到源石杀.......杀杀杀,哈哈哈。”
晏然癫狂的笑声在崖边回荡,惊起一群夜栖的寒鸦。
他摇摇晃晃地抓起酒坛,仰头猛灌,酒水顺着嘴角肆意流淌,浸湿了前襟。
月光下,他眼中闪烁着醉意与疯狂交织的光芒,“杀到这世道再无人敢说正邪有别,杀到这世间再无权力纷争!到那时,或许才真的干净了!”
冥幽却出奇地安静,死死盯着晏然手中的酒坛,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
半晌,他突然伸手夺过酒坛,猛灌几大口后,将坛子狠狠砸向岩壁。“好!好一个杀到干净!”
他的声音嘶哑得近乎破音,眼中血丝密布,“既然这世道容不下我,容不下母亲,容不下父亲,那我便杀个天翻地覆!”
不是哥们,我吹牛的,你不会信了吧?
晏然一愣,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看着冥幽周身散发的狠厉气息,他心中泛起一丝不安——方才不过是酒后胡言,难道这小子真的……
“冥兄,我……”晏然刚要开口,却被冥幽猛然打断。
“晏兄,你不必再说!”冥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几乎要掐进皮肉里,“你说得太对,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唯有掌握最大的杀伐之权,才能改变这一切!生与死才是这个世间最大的公平!”
“爷爷、冥玄、那些迂腐的家老……”他咬牙切齿地念出一个个名字,“他们都该死!”
山风呼啸,将两人的对话卷入无尽的黑暗。晏然望着冥幽扭曲的面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玩笑开得似乎太大了。
可此刻,冥幽周身散发的压迫感,竟让他无法说出劝阻的话。
“从今日起,”冥幽松开手,缓缓后退两步,眼中的疯狂渐渐沉淀为冰冷的杀意,“我冥幽不会再被任何条条框框束缚了,谁挡我的路,谁妄图阻拦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我便杀,杀,杀!”
晏然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一句:“冥兄,你……真的想好了?”
冥幽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望向磁悬山深处,那里,老族长的议事厅灯火依旧。良久,他转头露出笑意,“晏兄,我也是开玩笑的。你不会也当真了吧?哈哈哈。”
晏然僵在原地,看着冥幽脸上肆意的笑容,后背却渗出一层冷汗。
月光下,少年眼底的疯狂虽被笑意掩盖,却仍有一丝寒芒若隐若现。
晏然强扯出一抹笑,伸手拍了拍冥幽的肩膀:“好你个小子,差点把我吓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