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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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真把自己作死了(3)

宫门再次吱呀吱呀推开,石得一踏着快速的步伐,走到王安石面前。

“官家口谕!王方冲撞于朕,大逆不道,本应立即处死!但,念及累有功劳,暂留性命,着由大理寺,御史台,审刑院议罪定刑。王安石深夜惊动圣驾,甚失朕望,着停翰林学士,兼侍讲一切差事,回家休养,钦此!”

王安石眼中一阵失神,滚动着喉咙,眼巴巴地望着石得一。

“石公公,能不能让我见官家一面?”

石得一面无表情。

“王官人,咱家只是来传旨的。”

韩维提醒道:“介甫,官家已然开天恩了。事缓则圆,你可不能把后路给堵死了。”

王安石此刻也是无可奈何了,朝着城门楼子磕了个头,几乎是用尽全力,吼了一声。

“微臣叩谢陛下圣恩!”

随后,趴在地上呜咽起来。

韩维:“我把他送回家吧。”

石得一神情冷漠。

“韩官人,您今夜说的话够多了,送王学士回家的事有奴婢,您该在什么地方,还是在什么地方就是了。”

“是……”

韩维耳朵一红,抿了抿嘴,不敢再说话了。

石得一拍了拍手,招呼过两个看守宫门的禁军,让他们把王安石背起来,亲自领着往王安石府宅走去。

王安石几乎虚脱,趴在禁军背上,竟然睡着了。

石得一叹了口气。

“儿女债,一辈子也还不完呐。倒不如我,乐得一身干净。”

说着,把身上披风解下来,轻轻给王安石披上,嘱咐背着他的禁军,走路慢一些,不要惊醒了他。

——

有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更有话说,趁他病,要他命。

如今王安石那些政敌,可算逮住机会,狠狠地踩王安石一脚了。

次日垂拱殿早朝,参知政事唐介第一个跳了出来,闻得王家落难,他激动得一夜未眠,竟然扩列了王安石十条大罪,真是难为他一晚上处心积虑,把王安石不讲卫生竟然也算作了一条罪过,说什么“有损上朝威仪”。

“官家不诛杀王氏父子,天下寒心。臣叩请官家,能够将逆贼王安石,王方,格杀勿论,枭首示众,以快人心!”

垂拱殿上,操着江陵口音的唐介,情绪亢奋,声如洪钟,全然看不出是个快到花甲之年的样子。

“臣等皆同唐执事之意,恳请官家,诛杀王氏父子!”

像侍御史吕诲,同知谏院范纯仁等,也跟着唐介跪下来了。

殿中一片静默,所有人的心都紧紧揪着,等着龙椅上的年轻官家,该如何抉择。

赵顼却只是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唐介皱起眉头,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

他环顾四周,王安石停职在家,自然是不在此处。可司马光,文彦博两个人,竟然也不在!

曾公亮年迈昏愦,从来到垂拱殿,官家赏他一个凳子坐下后,就频频地打瞌睡,怕是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就还有一个副宰相陈升之,跟他也不是一条心,是王安石的人。

哦对,还有那个韩维,他跟王安石是好朋友,自然也不会帮着自己说话。

唐老心中一阵悲怆,满朝文武,竟然只有他一个忠良!

也罢,青史留名,就在此刻了。唐介振奋精神,又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微臣恳请官家,诛杀逆贼!”

“且慢!”

陈升之走了出来。

赵顼缓缓睁开眼睛。

“你也要朕杀了王安石?”

“不。”

陈升之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本,双手呈上。

“这是河北地震,微臣与曾相公协同署名的奏章,恳请官家能够减免祭天开支费用,用来赈济河北灾民。

至于王安石父子该不该杀,官家已经明旨,交由三法司审理。微臣不在三法司自然无权议论此事。”

赵顼微微一笑。

“准奏。”

朝中诸臣,皆斜眼看向唐介,同样是朝廷的副宰相,一个懂得各司其职,一个却在这里上蹿下跳,怎么差距就这么大捏?

唐老不痛快了,冷冷道。

“陈执事说的话,我有些没听明白。什么叫你无权议论此事?难道你不是大宋的臣子吗?陛下遭受奇耻大辱,难道你只一句无权议论就可以了吗?!”

陈升之冷冷一笑。

“我只知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是官家对此事没有定夺,我自然要出面说话。可官家已有明旨,要三法司来审理此事。唐执事,你我皆不在三法司中,大宋朝也不止有王氏父子这两个人。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身为宰执,你怕是未免太睚眦必报了些。”

“一派胡言!”

唐介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陈升之,怒目而视。

“什么叫睚眦必报?我若是睚眦必报,你就是结党营私!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你,还有一个韩维,你们都是跟王安石一党的!你们心里想的,无非是谋夺高官厚禄,全然不顾及大宋朝的江山!你们心里想的,手上做的,我什么不知道!陛下,臣请陛下,将陈升之,韩维等辈,同样按奸臣论处!”

一直在睡觉的曾公亮,突然就清醒了,呵呵笑道。

“若因此便定成朋党,那朝中可真的没人了。”

赵顼看着他,说道。

“曾老,王方这件事,你怎么看?”

“老臣与陛下是一个看法。而且老臣不光知道他忤逆犯上,还听说此人颇有诗才,片刻之间,竟出口成章,真可谓是诗仙李白在世啊……老臣进朝路上,经过樊楼,却见樊楼竟把王方昨夜写的诗给张贴了出来,老臣想,咱们大宋不缺会作诗的,可这么会作诗的,还真是从未有过。怕也只有眉山的苏子瞻,能跟他一较高下了。这样的大才,若是贸然杀了,是不是也有些可惜呢?”

赵顼便说道。

“曾宰执的话,不无道理。王方该不该杀,是件大事,朕不能独断专行。既然已经交给三法司了,这件事怎么定夺,就等三法司有了结果,再做道理。”

“谨遵陛下圣谕!”

“谨遵……陛下圣谕……”

老臣唐介,心灰意冷地躲在了人堆里。

又处理了一些琐事后,一场朝会,便就散去了。

而与此同时,绛红居里,醉的不省人事的王方,终于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尚且不知道前朝因为他,已然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