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在蝼蚁》

陆小满蹲在青云镇集市啃炊饼时，老会计的算盘声已响了九千六百次。那杆包浆的柏木算盘每响一声，他胸口的因果律心脏就漏跳一拍——算珠碰撞的韵律竟与青铜秤的波动完全一致！

“少侠要赊账？“老会计从老花镜上沿瞥来目光，龟裂的手指捏着半块灵石，“你身上缠着三条因果线：一条通幽冥，一条达九霄，还有条...“他忽然用算盘边缘挑起陆小满的衣襟，“系着老朽的裤腰带。“

谢无咎的剑气突然凝固——老者破旧的棉裤上，歪歪扭扭补丁拼出的正是《本源会计准则》缺失的那页！貔貅突然发出示警低吼，它眼中倒映的老者身后，竟浮现初代掌门与机械陆小满的叠影！

“前辈可是...“陆小满刚开口，老者突然拨动中央算珠。时空在算珠碰撞声中坍缩成账簿，众人瞬间置身于写满红字的坏账深渊！

当第一个算珠化作雷劫劈下时，陆小满终于看懂天道的记账逻辑。那些缠绕众生的债务红线，在老会计的算盘上不过是“应收账款“科目；西王母的凤冠是“固定资产清理“，而自己的因果律心脏竟是“待处理财产损溢“！

“平不了账啊...“老者叹息着摘下眼镜，镜片折射出三千宇宙的试算表，“你带来的混沌变量，让差额率突破0.5%了。“

谢无咎突然挥剑刺向虚空中的折旧科目：“那就重估资产！“剑气扫过之处，青铜秤的铭文突然显现隐藏条款：【当差额率＞0.49%，启动文明折旧程序】

无数文明废墟从坏账深渊升起，每个毁灭的世界核心都坐着个打算盘的老者。陆小满扯断胸前的因果线，任由心脏泵出的金色差额染黄账页：“用我的损溢项冲账！“

“不够！“老会计的算盘突然炸裂，柏木碎屑化作无数微型天道，“需要真正的不可量化之物...“他浑浊的瞳孔倒映出青云镇早市：卖花女赠乞丐的残瓣，孩童互掷的泥丸，谢无咎偷偷系在他剑穗上的平安扣...

当第一个泥丸击中总账本时，万界响起了拨浪鼓般的共鸣。老会计的破棉裤突然无风自动，补丁上的会计准则自动拆解成金线，织入每个凡人的衣衫。

“这才是真正的合并报表！“陆小满抓起算盘残框，将青铜秤的波动导入市井炊烟。卖炊饼老汉的推车轧过虚空，在文明废墟上碾出条金色大道；浣衣女的棒槌敲打星河，把坏账星辰捶打成璀璨钻石。

谢无咎突然大笑出声，剑气化作漫天账页：“我悟了！“他斩断自己的寿命科目，将百年阳寿切成十万份：“这才是真正的分布式记账！“

老会计的身影开始透明化，手中的半块灵石滚落陆小满掌心：“差额率归零时，天道就该消失了...“他的草鞋踏过每个支离破碎的宇宙，补丁上的条文正化作蝴蝶翩飞。

貔貅突然张开吞天巨口，将机械陆小满、初代掌门残影与万界账簿吞入腹中。当它打出带着炊饼味的饱嗝时，青云镇的阳光正好照在崭新账本上——扉页赫然写着：【差额即道，误差永恒】

陆小满拨动柏木算盘时，貔貅正在啃食账簿形态的磨牙棒。青云宗大殿已改造成修真界首个“差额事务司“，梁柱上刻着西王母手书的《误差容忍条例》。

“本月处理三起账外诉求。“谢无咎的剑气在虚空刻录会议纪要，“案例一：妖皇申请用青丘狐毛替代灵石纳税；案例二：魔尊转世体要求减免情劫滞纳金；案例三...“他剑尖突然颤抖，指向殿外扛着麻袋的老汉。

“陆司长！“卖炊饼的老汉踹开殿门，“这是街坊们攒的误差基金！“麻袋炸开的瞬间，五彩光点溢满大殿——童谣谱、断玉簪、褪色红绳等无法估值的“无用之物“在空中流转。

貔貅突然人立而起，将光点吞入特制的胃部保险箱。箱门合拢时，众人听见老会计的轻笑从虚空传来：“善。“

瑶池首次承办非标资产拍卖时，西王母的霓裳改成了职业装。她敲下因果槌的瞬间，展台上浮现出浸泡在圣泉中的弑神枪残片：“标的物：量劫记忆载体，起拍价——“

“三斤童真！“妖族代表抛出袋琉璃珠，每颗都封印着幼崽的初啼。

“五钱悔意！“魔界使者献上血色露珠，取自转世魔尊的晨泪。

“我押上这个。“谢无咎突然解下剑穗铜钱，“里面有他最后一缕机械代码。“

全场哗然中，弑神枪突然融化，凝成老会计的虚影：“流拍。“他挥手将标的物撒向星河，“有些误差，合该永存星海。“

拍卖厅穹顶突然透明化，众人看见当年被貔貅吞食的万界账簿，正在宇宙尽头铺成银河。某个系着红肚兜的器灵正在银河垂钓，鱼钩上是陆小满当年啃剩的炊饼渣。

当第一张非量化营业执照颁发时，青云镇下了场金色春雨。陆小满蹲在屋檐下，看雨滴在青石板上敲出《误差宪章》：“凡道法不可规整者，当留三分余地...“

“陆司长，劳驾盖章。“转世魔尊顶着账房学徒的瓜皮帽，递上“冥府孟婆汤吧“的营业执照申请，“特色业务：用前世记忆残渣调酒。“

谢无咎的剑气突然扫过申请书：“第六条：禁止利用情劫记忆营利。“

“那改成'遗憾回收站'如何？“魔尊学徒嬉笑着变出第二份文件，页脚藏着微不可察的业火纹。

貔貅突然从房梁跃下，将文件吞入胃部审查仓。众人听见仓内传出老会计的咳嗽声：“准了，但需缴纳5%的不可测风险准备金...“

雨幕中，西王母撑着油纸伞走过，伞面绘制的三足金乌缺了条腿。某个蹲在路边玩泥巴的童子突然站起，他手中的泥团正散发着天道初开的鸿蒙紫气。

青云镇早市的炊烟还未散尽，玩泥童子手心已托起第七个微型宇宙。陆小满蹲在糖画摊前，看那团紫气氤氲的泥团渐成人形——面容竟与老会计有七分相似。

“哥哥要买天道吗？“童子突然开口，指甲缝里的星屑簌簌掉落，“这个新做的能歌善舞，误差率才0.3%！“

谢无咎的剑气突然凝成镊子，从泥人耳后夹出半片青铜鼎残片：“初代掌门的量子印记？“残片接触空气的瞬间，整条街的算盘同时炸响，商贩们的叫卖声突然变成财报宣读。

貔貅叼着误差基金箱冲来时，泥人已长出柏木算盘脊椎。它每拨动一节脊骨，就有修士捂着丹田惨叫——他们的本命法宝正在重构成会计科目！

“停手！“陆小满甩出因果律算盘珠，却在半空凝成借贷分录。泥人歪头轻笑：“大哥哥，你的平账思维过时啦。“

当第一座修真学院改造成会计师事务所时，西王母正踩着高跟鞋验收新天庭财报中心。她手中的鸿蒙紫气验资仪突然报警：“检测到原始宇宙误差率突破7%！“

全息投影中，泥童子蹲在鸿蒙裂缝边缘，正把混沌之气捏成各种违规账本：“这个给妖界做假账...这个帮魔界洗灵石...“他手边的泥狗突然活过来，啃食着刚成型的因果链。

陆小满冲进鸿蒙裂缝时，看见初代掌门的虚影正在教童子做账：“记住，差额要埋在第十三位小数...“老者指尖流出的暗物质，正被捏造成隐形负债科目。

“你们在造系统性风险！“谢无咎斩断虚影的教鞭，却发现鞭体是《本源会计准则》的原始条文。泥童子趁机抛出团黑泥，落地化作万亿年前的自己——正是老会计幼年模样！

当陆小满发现自己也变成泥塑时，鸿蒙裂缝已扩张成环形监狱。每个泥人头顶都悬浮着个人误差率，他的数值正在突破900%临界点。

“这才是真正的平账。“初代掌门从财报中心走出，西装革履宛如投行精英，“当所有误差相互抵消...“

“就会诞生更大的误差！“陆小满突然扯碎泥身，露出燃烧的差额心脏。貔貅趁机吞下整座财报中心，胃部传出老会计的叹息：“痴儿，还不懂吗？“

泥童子突然融化，紫气涌入青云镇早市。卖花女的残瓣、糖画摊的焦香、谢无咎磨损的剑穗同时发光，在虚空织成张巨网——竟是最原始的试算平衡表！

“这才是...真正的天道...“陆小满在消散前轻笑，他的心脏化作误差率归零键，轻轻落在童子重生的泥塑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