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前言
我的指节在混凝土墙面上碾出五道深沟时,结晶化的指甲缝里卡着半片剥落的金属鳞片——那是昨夜从妹妹小臂上掰下来的,鳞片内侧还黏着未完全异化的血肉,像块生了锈的活物。楼下传来齿轮咬合般的嘶鸣,第七次变异的流浪犬正在啃食电梯里的电缆,它的肠子早该被钢筋绞碎,此刻却像融化的焊锡般拖在地上,每蠕动一步就溅出蓝火花。
这是陨石坠落的第三十七天。电视里最后一个新闻主播在信号中断前,眼球突然变成两汪正在凝固的水银;街对面的便利店早成了会呼吸的钢铁怪物,玻璃幕墙长出肉色的血管,把所有闯入者榨成能润滑齿轮的黏液。而我,本该死在实验室爆炸中的材料学博士,此刻正用指尖将妹妹床头的铝合金护栏分解成液态金属,慢慢填补她小腿上正在“生长”的齿轮纹路——那些本该是骨骼的地方,已经凸起了三圈锋利的锯齿。
“哥,你的手……”林小雨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金属鳞片下透出的体温比常人低三度,却灼得我掌心发疼。我冲她笑时,晶体化的嘴角扯出细响,碎钻般的裂纹正沿着颧骨向太阳穴蔓延。三天前在废弃钢厂,为了从钢骨议会的机械犬口中救下她,我用能力将整面承重墙捏成了遮天蔽日的铁手,代价是右半边身子从此失去了痛觉,指腹摸过结痂的晶体时,只听见类似冰川开裂的微响。
窗外的畸变域又在扩张了。曾经的人民广场现在是团不断膨胀的金属肉瘤,柏油路面下拱起成排的齿轮,每隔十二小时就会“吐”出几只由汽车残骸与狗尸融合的怪物。收音机里偶尔传来源质教团的癫狂诵经,他们对着陨石坑顶礼膜拜,坚信人类终将溶解成最纯粹的“原初物质”。而我在第七次潜入海底时,透过结晶化的视网膜,看见那枚陨石内部嵌着成排的金属文字——它们在我的瞳孔里自动翻译成地球语言:“构装族·星际熔炉计划,第721号殖民星启动。”
人类总以为末日是火焰或洪水,却没人想到,真正的毁灭是连肉体都不再属于自己。当我的手掌能轻易捏碎坦克装甲,却握不住妹妹逐渐冰冷的指尖;当构装族的母舰从畸变域中升起,用机械音宣告“情感是物质进化的最大杂质”,我终于明白,这场战争的胜负手从来不是异能的强弱——而是当我们的心脏都可能被掰成齿轮时,是否还愿意为某个人的眼泪,守住胸腔里那团会痛的血肉。
此刻我站在顶楼天台,晶体化的右臂映着血红色的月光,远处的畸变域正在吞噬最后一座完整的摩天楼。妹妹抱着那只勉强被我拼回原形的布偶熊,金属鳞片摩擦布料的沙沙声里,我听见自己用声带振动都在结晶的喉咙说:“他们要把地球变成会移动的活体星球,可他们不懂……”
不懂人类最坚硬的东西,从来不是金属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