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铸剑心

林厌夜跪在倒悬的青铜巨门前，腕间铁链没入沸腾的血水。八百三十七个戒律印在他脊背灼烧，那是他违背“不杀之剑“誓约的次数。血池突然翻涌，浮起半截透明剑刃——无咎剑又在召唤罪人。

“第十七代持戒者。“剑灵白璃的声音从星砂中渗出，她足踝的因果链比昨日又断裂三寸，“你可知晓，昨夜子时，藏剑山庄的桃花开了？“

他右眼忽而刺痛，修罗瞳自行显现。千里之外的景象穿透时空：妹妹林厌离站在桃树下，发梢落满淡粉花瓣。当她的指尖触及花苞时，那些柔嫩的花瓣突然化作钢针，暴雨般刺入瞳孔。

“戒律反噬。“白璃的虚影抚过他颤抖的脊背，触感如寒潭薄冰，“你三日前斩断南疆巫修的因果，此刻报应落在至亲身上。“

血池骤然冻结，林厌夜暴起抓住浮出水面的无咎剑。剑身倒映出他左脸的熔岩剑疤，那疤痕竟在戒律印催动下裂开，露出皮下蠕动的剑骨虫。

“我要回去。“虫群啃噬声混着他的低吼，“立刻！“

白璃的叹息在青铜门内引起回响，断裂的因果链突然收紧。当锁链绷直的刹那，血池倒转，天地倾覆。林厌夜坠入时空裂隙前，最后看见剑灵胸口浮现雪花状裂痕——那是替他承受反噬的代价。

十七年前的剑冢深处，婴啼刺破雨幕。

林擎苍的断指在寒玉床上抽搐，血珠渗入《天罡剑籙》的铭文。接生婆的尸体横陈角落，银剪碎片嵌满石壁。新生的林厌夜不哭不闹，琉璃色瞳孔倒映着悬顶的斩龙剑，忽然伸出藕节似的小手。

剑鸣如雷，七丈长的斩龙剑应声而断。玄铁碎片在坠落途中熔为液态，凝成九枚小剑环绕婴孩。大长老的护体罡气被剑气洞穿，喉间涌出的血沫竟在空中结成“修罗“二字。

“剑骨天成，大凶之兆！“他踉跄着捏碎传讯玉简，“请老祖出关！“

暴雨在此时灌入剑冢，冲刷着三千剑奴背上的新烙痕。他们的哀嚎与剑鸣共振，地脉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巨响。林厌夜突然咯咯发笑，悬浮的小剑排列成九宫阵图，将袭来的老祖虚影绞成光屑。

十年后。

林厌夜赤足踏过剑冢焦土，足底血泡被剑气刺破又愈合。左脸的熔岩剑疤微微发烫，这是剑骨感应到北海寒铁的征兆。今日弱冠之礼，他将亲手熔铸本命剑。

“少庄主，请断尘缘。“八大长老结印催动地火，玄铁砧上除却千年寒铁，还有段暗金脊骨——取自他生母遗骸。

焚霜剑的雏形在青莲地火中沉浮，霜纹随呼吸明灭。当林厌夜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入剑炉时，异变陡生。炉中寒铁突然暴走，冰棱刺穿他掌心，与脊骨碎屑凝成血色剑鞘。

“活剑鞘...“三长老的惊呼被剑气削断，他望着少年脊背浮现的《天罡剑籙》，“你竟将剑骨炼成了鞘！“

剑成刹那，九道惊雷劈开剑冢穹顶。

林厌夜握紧焚霜剑，霜纹顺虎口爬上脖颈。观礼席间传来裂帛之声，小师妹苏红绡的软烟罗剑自行出鞘，化作流光刺向他后心。这一剑的轨迹，竟与《天罡剑籙》第七重杀招完全契合。

“剑骨噬主！“大长老的胡子被剑气削落，“此女是剑冢养出的蛊！“

焚霜剑发出龙吟，林厌夜反手扣住袭来的剑刃。两股同源剑气激烈碰撞，苏红绡的衣袖炸成碎片，露出臂弯处的虫形烙印——与剑奴们如出一辙。少女眼中闪过妖异红芒，忽然引剑自刎，血珠溅在焚霜剑的霜纹上。

寒铁与剑骨终于交融。林厌夜挥剑斩断雨幕，被劈开的雨珠凝成冰镜，映出三千倒悬剑影。他突然捂住右眼，修罗瞳不受控制地显现：镜中倒影竟在杀戮，每道剑光闪过，便有位长老化作血雾。

真实的惨叫声在身后炸响。林厌夜猛然回头，八大长老的咽喉同时浮现霜痕，而他的焚霜剑正在滴血。剑脊上的《天罡剑籙》泛起红光，那些字符在饮血后开始扭曲，渐渐化作虫形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