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a
身体沉得厉害，仿佛被什么压住一样，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皮也无法睁开。
但意识却很清醒。
鬼压床？还是这几日太过疲惫的原因？
海瑞不清楚，但他根本不信什么短视频小消息里传的那种迷信，现在是21世纪，是科学的时代，什么妖啊鬼的早就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但海瑞的身体仍旧无法动弹，他尽力深呼吸，一点一点放松身体的肌肉，然后猛地睁开眼睛。
吓——
海瑞的身体一瞬间绷紧了，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张脸，不，那滑溜溜的皮肤上泛着油光，应当是面具。
面具是一个老者的形象，脸颊红润，长须白眉，笑得和和气气，但却从中透着几分吓人的怪异。
海瑞吓得无法思考为什么自己的眼前会出现这样一张诡异的面具，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留出一道缝隙。
房间里静悄悄的，静得能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冰箱“嗡嗡”工作声，静得能听到大街上清洁工人的扫地声，静得能听到楼上楼下隐隐传来的呼吸声。
这些从前叫他烦扰的声音此刻变得格外动听，成了海瑞最后的依靠，他竭力地探听着那些声响，希望能够忘记刚才的那副诡异的面具。
但海瑞无论如何放松不下来，因为他感觉那面具就在他的面前，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体撞在其上，他能够想象那面具上硕大的眼睛就直愣愣地盯着他。
这世上是没有鬼怪的！也许是某个人的恶作剧也说不定！
怀着这样的想法，海瑞小心翼翼地睁开一道缝隙，他几乎能想象那面具上倒映出自己眯眼的形象，但是没有，没有面具。
海瑞猛地摆手又坐起，没有碰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他的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只有各种电器传来的嗡嗡细响和红绿蓝闪光。
是噩梦！
海瑞松了一口气！不是某人的恶作剧，更不是什么鬼怪，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一定是这几天的工作太累了，想到明天还有一场饭局，他感觉更疲惫了……
23层的窗外天空是黑蓝黑蓝的，现在是几点？
拿过手机，才发现触感不对……
那是面具！
海瑞惊得汗毛炸起，全身鸡皮疙瘩瞬间挣了上来。
青面獠牙，海瑞就握在它的牙齿上，他甚至还摸到了一滩滑腻恶心的莫名液体。
面具的表情滑稽，却瘆人得厉害，那扭曲的大嘴里似乎还有“嘻嘻”笑声传出。
海瑞猛地扔开，但那面具仿佛就黏在他手上一样挣脱不开。
啊——啊——
惊叫声从房间里响起，平日里沉着冷静的海瑞此刻恐惧慌张得如同老鼠一般乱窜。
咔嚓，房间的灯光开关在慌乱中被撞到。
黄色的暖光瞬间充斥整个房间，亮堂堂的，将黑暗驱散。
海瑞手上的青面面具不见了，他左顾右盼，但没有。
是不见了？还是又一个噩梦？
海瑞脱力地垂倒在床上，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的心跳得砰砰作响，重得仿佛要立刻掉出来一样。
房间再度安静了下来，海瑞喝了口水，重新躺进被窝。
现在是凌晨1点，他还可以睡许久。
关了灯，海瑞眼前一黑。
但还未等他闭眼，他的眼睛就快速适应了黑暗，天花板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面具的轮廓。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海瑞猛地打开灯，然而在灯光亮起的刹那，那诡异的轮廓又消失得干净。
现在肯定是在梦中！
海瑞不知道如何脱离梦境的办法，他四下打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可以刺一下自己，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电视机柜的下方，阴暗的隔档中，一张哀戚的女性面具就挂在那，含泪凄凄地看着他。
海瑞的心脏猛地收缩，他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弄出心脏病不可！
他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猛地砸向那个面具，然而水杯砸到了电视机上，瞬间裂出一圈圈碎纹。
水杯摔落在地板上，迸发成碎片。
海瑞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一步地挪动着靠向电视机柜，紧张地蹲下身体，颤抖着将手伸向那个哀戚的女性面具。
尖叫——
那面具哀戚的面孔瞬间变得阴狠凄厉，怨毒地看着海瑞。
啊——
海瑞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掉，狼狈地倒在地上。
再看去，那狰狞的面具已经消失在了柜子中。
噩梦！这一定是噩梦！
海瑞颤抖着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畏畏缩缩地在手掌上轻轻划了一道伤口，疼痛瞬间刺激他的神经。
海瑞猛地从床上坐起！
果然是梦！他赶紧打开床头的开关，向自己的手掌望去，那里完好无损！
果然是个噩梦！
海瑞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梦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些诡异的面具到底是什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他从未见过这些诡异的面具，大概真的是他这些天累坏了，太累了才会做这些诡异恐怖的噩梦。
海瑞想明白了，将心中的不安放下，转头往窗户外面看去，窗外的天空是花青色的。
很不错的颜色……海瑞心里这样想着，打算下次做一款这个颜色的窗帘试试。
海瑞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细细地打量窗外的夜色，忽然间，他看到玻璃上似乎映着什么？
就在他的背后！
那是一个面具！
海瑞猛地扑向前又转头看去，然而他的背后除了墙壁一无所有。
他看向玻璃，玻璃上清晰地映照着那个诡异的面具！就在他的脑后！
那面具黑面红须，怒目狰狞，仿佛正对着他咆哮或者呵斥。
然后海瑞转头却什么也没有望见！他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消失了，成了地上的一地碎片，再看电视机上也是裂纹阵阵。
他又回到了噩梦之中！？
这会儿那之前出现过的哀戚女鬼面具又出现了，在裂纹阵阵的电视机屏幕中静悄悄地看着海瑞。
他转头不敢看，却猛然看到自己的枕头上立着那变成狰狞模样的女鬼面具，狠厉地看着他，那眼珠子里似乎有怒火透着，想要把他焚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瑞狼狈地滚到地上，拿起地上的碎玻璃，扎向自己的大腿，恍然间一切诡异都消失了，他又从床上睁开眼醒来。
噩梦！绝对是噩梦！
海瑞从自己的脑袋下摸出一直咯着自己的东西，那是面具！
是之前那个黑面红须的面具！触感是那么真，甚至能够摸到上面的木质纹路！
啊——
房间里再度响起凄厉声。海瑞惊恐着，但另有一道惊恐声在应和着他的声音。
那是谁的声音！？黑红面具的背面！是那个面容哀戚的女鬼的惊恐！
啊——
海瑞再度拿玻璃扎向自己，从这个梦境逃出，又掉进另一个噩梦。
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副副或狰狞或慈祥或哀戚或滑稽的诡异面具。
这是噩梦！是轮回的噩梦！是逃脱不掉的噩梦！
海瑞紧闭双眼，将身体埋进棉被中，然而，即便是眼皮也无法阻挡那些诡异面具的轮廓。
一整夜，都有冰冷坚硬的面具靠着他的身躯出现又消失，出现又消失，耳边传来的，是那女鬼的哀戚哭声或是凄厉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