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跳诊疗室

消毒水的气味刺进鼻腔时，方皓的指尖先于意识触到了冰凉的金属台面。他猛地睁眼，白炽灯在视网膜投下锯齿状光斑，模糊的视野里浮动着蛛网般的血丝。

“欢迎来到‘心海诊疗所’。”

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方皓惊觉自己正坐在一张斑驳的问诊椅上，膝盖上摊开的牛皮笔记本自动翻页，泛黄纸页上赫然印着自己的名字。抬眼望去，诊察床旁的墙面上用血写着：请在三分钟内开具正确药方，否则心脏将成为祭品。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他摸到白大褂口袋里硬邦邦的物件——是个雕花银质药勺，勺柄刻着细小的藤蔓纹路，凑近时隐约能听见藤蔓生长的簌簌声。

“第37号患者，方瑶。”

沙哑的女声惊得他抬头。穿病号服的少女站在阴影里，苍白脸颊上爬满青紫色血管，左胸口赫然有个不断渗血的窟窿，“医生，我这里......疼得像有海浪在冲。”

方皓瞳孔骤缩。少女颈间晃动的银链吊坠，正是他去年送妹妹的生日礼物。记忆突然割裂——车祸前妹妹被担架抬走时，染血的吊坠就是这样晃进他的视线。

“方瑶......你真的是......”

“叮——”金属托盘突然砸在桌上，打断他的话。托盘里摆着七种颜色的药瓶，瓶身标签空白，唯有瓶底分别刻着“遗憾”“愤怒”“孤独”等字迹。笔记本不知何时翻到新页，潦草字迹在纸上自行生长：心海病症由情绪凝结，药引藏于患者瞳孔。

少女缓步靠近，眼白里渗出细密血线，“哥哥，你看我的眼睛......”她掀开眼皮，黑色瞳孔里翻涌着灰蓝色的海浪，浪尖卷着碎玻璃般的反光。

方皓屏息攥紧药勺。记忆中妹妹车祸当天，眼底确实闪过这样的波光。药勺突然发热，藤蔓纹路渗出淡金色汁液，指向标有“悔恨”的靛蓝药瓶。

“等等！”诊察室铁门突然剧烈晃动，穿白大褂的女人撞开门，发梢滴着暗红色液体，“别信她的眼睛——上次有人用了‘回忆’当药引，心脏被啃得只剩空壳！”

女人胸前工牌写着“陈沫”，职称栏被血涂成黑块。她身后走廊传来密集的心跳声，像无数拳头捶打着血肉墙壁。方皓注意到她右手藏在背后，指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某种透明胶状物质，落地后凝成细小的藤蔓嫩芽。

笔记本剧烈震颤，新字迹刺破纸背：两名女性中仅有一人能存活，选错即死。

少女的窟窿里突然喷出海水，咸腥液体灌进方皓喉咙。他呛咳着后退，撞翻药瓶的瞬间，瞥见陈沫左脚沾着的泥土里混着半片银杏叶——那是他今早埋在妹妹墓前的。

药勺藤蔓突然缠上他的手腕，指向少女手中的“孤独”药瓶。与此同时，陈沫背后的铁门渗出蓝光，隐约映出“出口”二字。

心跳声震得太阳穴突突作痛。方皓咬碎药瓶，靛蓝粉末混着金色汁液滑入喉咙，药勺藤蔓瞬间缠上少女的手腕。她发出尖锐的尖叫，身体化作蓝色光点消散，唯有银链坠落在地，露出内侧刻着的“活下去”三个字。

“聪明选择。”陈沫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她摊开右手，掌心躺着半颗跳动的心脏，“不过你看，心海已经在你体内生根了......”

她指尖的嫩芽猛地扎进方皓手臂，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手背爬满藤蔓纹路。远处传来新的脚步声，混合着水滴与书页翻动的声响。牛皮笔记本自动翻到新页，空白纸面上渐渐浮现出下一个患者的脸——那是他从未见过，却又无比熟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