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还是良,满穗还是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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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狼

如常的一天,我站在顶楼上,眺望着黯淡的人造太阳,掐灭了已燃尽的烟头。耳边不断传来哀嚎:“爷,我错了,我不该偷死人财,放过小的吧。小的给你修庙堂造金身。”我转头冷冷地审视了一下跪在地上,穿着破旧明军陆卒军装的男人。他这样求我,我只觉得的他在这世间不是陆卒的狗,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羊,而我如愿以偿地成为了狼,作为一名宪兵队长的狼。

我挥手,跟着我身后的宪兵立马似捕食似的对那只“羊”上下其手,脱的只剩一条裤衩,其余衣物被搜出。虽然我只派了一名宪兵,但他的衣服被扒下也无惧那骨瘦如柴的身体,我甚至怀疑他反抗一下,就会如蚂蚁一般死去。

任人宰割更适合不过他了,趴在地上向楼梯间慢慢蠕动着:“搜到了,老大!不,长官!”宪兵从他的衣服中掏出几颗金牙,其中不少带着血迹。见此,我走到他的面前,根据《大明宪兵条例》三十七条,偷盗死者物品者,按军法处斩!”我低头望向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直面他的眼睛,而他并没有怯弱,而是更加有强有劲地回击我:“这个场面,我见过太多了。”我只要稍微寻找,就能找到他心中的恐惧、软弱、倔强、欲望以及最后一丝希望……

我让他跪着,以七十五度行刑式处决。此刻他突然崩溃,眼泪、鼻涕如泉水般涌出,他跟我我们开始谈论他为何成为逃兵,以及他的妻子和父母……

随着一声枪响,他应声倒地。一旁行刑的宪兵一脸不耐烦地骂道:“真烦,这小子废话真多,要死就死吧,还恶心我。”

我问道:“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几颗金牙,和一堆不值钱的小物件。”宪兵说着,把东西推到我面前。

我接过那些物品,目光落在一个香囊上。这个香囊太熟悉了,没想到竟会再次回到我手中。我的思绪开始飘远……

他突然惊呼:“天啊,这个香囊……这不是我们埋葬的那具尸体上的吗?”

我冷冷答道:“或许有野兽嗅到血味,把它挖出来了吧。金牙五五分,香囊归我,进城过几天安生日子。”

我不在意他怎么想,反正东西我拿走了。从来杀羊的体力活都是我干,除非遇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羊”他想玩,不然他一般懒得动手。我这么做也问心无愧。

那个香囊上的安字,好像是某人给那只“羊”的。虽然是块破布,但绣工倒是精美。可惜并没有发挥出某人想要的真正含义。那个香囊的主人具体的细节,我只知是一炮爆头并没有废话。

过了两年,清军的南下与粮草被大量征用,大量难民而导致的安全危机,迫使我早把香囊卖了。而我一直在换着身份,一开始是宪兵队长,后是炮兵参议官,再到如今的内务部少校,身边的手下也一直在变,但大多数都是“狗”跟随,他们是“狗”而我和最初的那名宪兵一舌头才是狼。因为他懂人情世故、有些许人脉,而我曾在军校训练过、头脑十分清晰由此组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而我们的所谓的身份,只不过是死人或者没有一点脑子的羊身上的皮罢了,但正是有这层皮才有一堆跟着我们以为能活命的狗,做些杀羊害民之事,美其名曰:扰乱社会安全。而真正的狗早已北击清军去了,不会以为这几只万万分之一的可怜羊而分功夫剿灭我们。

当我带着十余狗拟态中,物色下一个‘’罪犯''时。隧道中突然传来机械轰鸣的声音,我挥手示意大家准备,溃兵们紧握手中的钢枪,即使服用下的镇定剂也无法压制他们的兴奋,在恐惧和欲望的趋势下,我的命令根本无济于事,他们如打猎般冲出。舌头骂道:娘西匹,把枪拉栓。但我定睛一看,那是武卒运兵车。我心中大惊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他但那辆运兵车有点奇怪,似乎把所有关于军事的一切都已经拆卸下去。溃兵们如野兽般横七竖八地挤在车厢外,突然间竟意外地停了下来。他们像饿狼扑食般撕扯着车门,声嘶力竭地咆哮:“开门!这车已被我们征用,不然你们就死定了!”

溃兵们满以为能用威胁的言语吓到他们,然而车内却死寂一片,毫无反应。这让他们更加暴跳如雷,其中一名溃兵发现车门的观望口,竟像饿狗般探出丑陋的脑袋。我心中一紧,枪口微微颤抖,对着溃兵们怒吼:“快,快……滚开!”

随着一声枪响,那名探头的士兵应声倒下,鲜血如喷泉般溅出,染红了周围溃兵的脸庞。溃兵们瞬间惊恐万状,像被惊飞的乌鸦般四散逃窜。然而,就在这混乱之际,黑洞洞的枪口并不给他们机会,又是一声枪响。溃兵却无人倒地,只是被打得清醒,朝一旁的草丛溃散。他们缓缓退了回来,见我举着手榴弹威胁他们,不得不转身冲向车去,试图攻击我的早已被舌头击毙。

舌头与我形成钳击之势。他们不得不向身后攻去,他们也深知车厢内的火力并不是很足。而钳形攻击便足够压制没有掩体的他们,他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车门在爆炸声中轰然炸开,金属碎片四溅如雨。车内已空无一人能战,唯一的枪手兼司机在混乱中被溃兵击毙。他以自己的生命为我们争取到仅剩的两支“狗“,对此我和舌头并未感到悲痛,反而满心意外——这几只“狗“竟能仅凭一人的火力点射杀,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毫无战术可言,全凭蛮力冲锋或胡乱扫射,竟意外击中对方要害。

我一脚踹开车门,蹲下身检查那名枪手的铭牌。那是一名刚受训几周的司机,甚至还没来得及熟悉战场的残酷,便被匆匆接受某种任务。而那两只“狗“正朝后座移动,就在那一瞬,突然一声女声的尖叫划破夜空,我和门外警戒的舌头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两名溃兵正拖拽着一名戴帽子的少女,那两只“狗”像发了疯一样,对她上下其手。舌头赶来后,虽然也一脸震惊,但也只是咧嘴笑了笑,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在这场混乱的战场上,人性早已被践踏得支离破碎。我虽常以“杀人越货”为生,但心中仍有一线原则。正是这些原则,让我在血腥与杀戮中保住了自我,没有沦为纯粹的野兽。

我猛地举起手枪,枪口精准地抵在其中一个准备脱裤子的溃兵的太阳穴上。那溃兵一脸恐惧,黑洞洞的枪口让他瞬间失去了血色,双手颤抖着举起,嘴里哀嚎着:“长官,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另一个溃兵见状,拔出匕首,大笑着吼道:“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让我们爽一爽不行吗?你一个毛头小子,真当你是少校啊?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我冷笑:我从未想过让你们活下来一切只不过是你们想活下来的欲望,趋使着你们罢了。我侧身躲过,那溃兵情绪失控,举刀刺来,嘴里喊着:“你不是说过要带我们回家的吗?”我猛地转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舌头早已笑着走到他的面前,假装伸手拉他起来,当溃兵伸手要抓住时,舌头突然收回了他的笑容和手,只留下溃兵一脸的惊恐。舌头连环重踢,一脚一脚狠踹溃兵的头颅。起初那溃兵惨叫着挣扎,双手胡乱挥舞,可随着脑袋逐渐凹陷,声音也渐渐微弱,最终只剩下两只血糊糊的眼球在地上弹跳,像两颗破裂的果实。

跪地的溃兵刚转过头想看热闹,一声枪响炸裂夜空。无头尸体轰然倒下,暗红的血柱喷涌而出,在水泥地上晕开腥臭的花。舌头咧嘴狞笑,用枪尖挑开那具仍在抽搐的躯干,血沫溅在他靴子上,像泼了层猩红的漆。

杀了他,我倒有些后悔,不是因为道德作祟,而是因为那名少女目睹了这场杀戮,而她只是这场血腥闹剧的一小部分的旁观者。

我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这名少女。她没有畏缩,而是用眼神迎了上来,那双眼睛越来越锐利,像是两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刺进我的灵魂。我从她眼中看到的不是恐惧,而是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坚定,和深藏在黑暗中的杀意。

凌乱的短发像被狂风撕扯过的鸟巢,几缕碎发粘在被血染红的额头。她身上的军装破得不成样子,布料被撕成条状,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太瘦了,锁骨尖锐得能割破空气,肋骨根根分明,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吹倒。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瞳孔里跳跃着野火般的光芒,像是被困在笼中的猛兽,随时准备撕咬扑来的一切。

“如果她不是这么瘦,”我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这该是个能让整个所有男人掉头多看两眼的美人。”沾血的嘴唇紧抿成刀削般的直线,下巴倔强地扬起,仿佛在无声宣告——这副皮囊可以被践踏,但眼神里的刀,永远是出鞘的。我脱下那件被鲜血浸透的军风衣,随意一扔,它便落在少女脚边。她机械地弯腰拾起,动作僵硬地套在身上,面容平静如止水,仿佛刚刚的血雨腥风不过是场无关痛痒的幻梦。

舌头大步流星地走近,目光如鹰隼般上下打量着少女,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那里!”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少女低垂着眼眸,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舌头根本不存在。时间仿佛凝固了几分钟之久,直到舌头的脸涨得通红,他猛地抓住少女的衣领,将她拽得踉跄后退:“小子,我他娘的跟你说话呢!耳朵给猪啃了?”

我沉默地蹲在车尾,指尖划过运兵车冰冷的金属内壁,那里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迹。油箱指针早已指向红色警示区,导航盘上“子都”两个字在昏暗光线中泛着阴森的光。那些本该配备的通讯设备、武器支架全被拆卸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个空荡荡的接口,像被挖去眼珠的骷髅头。

“民用版本。”我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看着舌头还在跟少女僵持,突然觉得这场闹剧荒诞得可笑。我们像三只被困在铁笼里的野兽,一个在咆哮,一个在沉默,而我,正在试图拼凑这个破碎的真相。

突然有人从武器箱中暴起,像一颗炸药包突然引爆。他年纪与少女相仿,十八九岁的模样,却穿着整洁得体的衬衫西裤,领口还别着枚褪色的校徽。那双本该握笔的手此刻正攥着匕首,杀气腾腾地对着舌头冲去。

舌头被扑中他的军刀“当啷”一声坠地,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试图反击,却被男孩闪电般反制,用匕首抵住咽喉。我瞳孔骤缩,本能地抽出腰间手枪“放开他。”

男孩的瞳孔猛地收缩,却突然反手夺过舌头的枪,枪口闪电般调转,顶住我的太阳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像条出洞的毒蛇。舌头趁机滚开,后腰处已经沁出一片血迹——不知何时,男孩匕首已经在他身上留下记号。

“你们杀了我父亲!”男孩的杀猪刀般的眼睛里燃烧着仇恨,“逼急了老子,就让你们一起下地狱!”他的手指扣上扳机,枪口的金属冰冷得刺骨。

我死死盯着那双眼睛,突然发现其中闪过一丝犹豫。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少女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男孩身后,她拾起地上的匕首,刀尖精准刺入男孩后腰。男孩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枪口微微偏移。

“砰——”

枪声震得耳膜生疼,子弹擦着我的耳际飞过,在金属车厢上溅起一簇火花。我趁机扑向男孩,拳头如雨点般砸向他的面门。男孩的瞳孔逐渐涣散,最后吐出一个词:“豚王......”

他的身体突然僵直,腹部绽放出一朵猩红。我顺着血迹看去,只见少女的匕首还深深插在他后腰,刀柄随着男孩的喘息微微颤动。男孩的瞳孔彻底涣散时,嘴角竟浮起一丝解脱的笑,仿佛终于摆脱了什么无形的枷锁。

车厢里弥漫着血腥与火药味,少女呆立原地,匕首还握在沾血的指尖。“豚王!”我心中涌起疑惑,但那少女却停止了颤抖,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她缓缓走向那具早已没有气息的尸体,我起身静静地注视着她。她理所当然地开始翻找尸体的口袋,动作熟练得像是在搜寻自己的战利品。

她似乎并不畏惧死人,反而显得异常冷静。与同龄人相比,她显得格外成熟,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她就像一只经验老到的猫,刚刚还在为猎物而战,现在却冷静地审视着自己的战利品。我蜷缩在车厢的墙角,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不安。面对这个神秘的少女,我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对她的过去、她的目的,甚至她接下来会做什么,都一无所知。我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枪,假装镇定自若,实际上却在等待中屏住了呼吸,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牵动着我的神经。

少女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精致的香烟,金属盒面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她从容地抽出两根烟,一根轻轻递到我面前,另一根则熟练地叼在嘴角。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打火机的火光在她指间跳跃,照亮了她苍白的面容。一缕青烟缓缓升起,在空气中交织成模糊的网。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倒不是因为女子抽烟有多么稀奇,而是她握烟的姿势让我记忆深刻。她的拇指与食指轻轻夹住烟身,烟头朝向掌心,仿佛在保护这微小的火焰。烟雾在空气中慵懒地舒展,像是她内心深处那些不愿示人的秘密。她靠在窗边,身影被夜色吞噬,只有那双幽深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像是两颗坠落人间的星辰,空洞而遥远。

我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