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左捕头
陆通以望气术暗中观察，眼前几人之中，只有那宋神婆有些道行，竟也是入品了。
从那本《大昊志》中了解到，当世修行分为九品。
九品为末，一品最高。
宋神婆周身气机流转，与他此时一般，俱是入了九品修为，在这乡野间倒也难得，难怪能够愚弄村民多年。
“你竟能识穿我的神身？”陆通从浓雾现身口吐人言，一对碧眼尽是好奇。
宋神婆打量着眼前的玉蛙，阴恻恻道：“蛙神庙日夜烟熏火燎，那股子气味，没人比我更熟悉。”
“原来如此。”心形蛙头上下晃了晃，陆通言语真诚：“其实我该谢谢你的，若非你替我收集香火，或许我也无法觉醒神灵。”
宋神婆闻听此言，却是嗤笑一声：“但你却无半点偿还的念头。”
“解了你们身上的苦难，怎么不算是偿还呢？”
话音未落，蛙蹼缓缓向后挪动，浓雾向前涌动，将自己藏身于浓雾之中。
而此时的浓雾却与之前在旷野不同，灰色雾气中呈现出诡异猩红，与方才那青灯散发的幽幽红芒一般无二。
“小心！”
宋神婆出声警示。
只是浓雾如同饕餮巨口，欲吞噬一切，几名壮汉即便有心，却皆束手无策。
最后只得一咬牙，冲入雾气之中，抡起拳头胡乱挥舞。
几缕雾气吸入口鼻，顿时停止动作，而后从体内爆发出难以遏制的疼痛。
“啊——”
一瞬间，几人只觉全身上下犹如万蚁啃噬，酥酥麻麻，奇痒难耐，滚在地上便将自己挠地皮开肉绽。
下一刻，又感觉每根神经，都在被钝刀切割，就连灵魂都忍不住颤栗。
仅仅是几个呼吸，他们便变成血人躺在地上，彻底失去气息。
宋神婆杏眸圆瞪，难以置信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再看这诡异浓雾，顿时畏如蛇蝎。
猛然抬头，冲着浓雾嘶声喊叫：“你为何能催动虔命丹爆发，难道你也是圣教中人？”
浓雾在其面前停下，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内传出。
“什么狗屁圣教，不过是愚人邪教，至于你们口中的虔命丹，却是香火欲孽所化，而我这浓雾之中，却也有此物……”
“香火欲孽？那是何物？”宋神婆浑然不知。
陆通藏身于浓雾之中，摇摇头叹息。
此前施展望气术暗中窥探，赫然发现他们体内蕴含香火欲孽，是以便将之前炼化吐出的欲孽，混入浓雾之中。
即便是灵体神躯也无法忍受欲孽缠身，更何论凡体肉胎，顷刻间便会生机尽散。
因此虽同是九品修为，陆通却浑然不惧，孤身前来。
“你还有何话要说？”
宋神婆闻听此言，犹如丧魂落魄。
“我其实也不想如此……”
她相貌身段并不差，往日看来也是容光焕发，风韵动人。
但此时此刻随着浓雾之中愈来愈多的欲孽被吸入口鼻，她瞬间面如土色，风鬟霜鬓，变得苍老无比。
香火欲孽不断吞噬其生机。
……
不过顷刻之间，宋神婆便生机全无。
饶是她身怀九品修为，也仅仅多支撑了一会儿，便被欲孽吞噬完生机，无处施展，在奇痒剧痛中死去。
当然。若非他们体内本就种下香火欲孽，也没这么顺利，陆通所做的不过是朝火星子浇灌汽油。
说起来，还要感谢他们背后所谓的圣教——
天玄会。
而这神像天玄会供奉神明，天玄圣母。
从宋神婆口中得知，她本名宋莲，其丈夫服徭役时，不幸被落石砸死，家中唯一幼子也在这年走失。
对她这个妇道人家来说，当真是天倾一般。
就在万念俱灰时，却有一位道人上门，言说知晓她孩子下落，并带她前往府城，果真见到走失幼子。
但此时幼子虽认出娘亲，却冷淡寡情，只说已投身天玄圣母怀抱，俗世亲情已是前尘旧梦，过眼云烟。
宋神婆为人母者，眼见亲子如此冷漠，痛心疾首之下，为常伴其左右，便主动入了天玄会。
而后她便来到灵泽村，以献祭蛙神为幌子，暗中诱拐孩童至天玄会。
‘该死！却也可悲可叹……’
陆通知晓起因经过，叹了一口气。
自古邪教蛊惑人心，天玄会更盛。
不过是十岁的幼子，却在短短数年，就可抛却骨肉亲情。
其手段之诡谲，危害之深远，令人不寒而栗。
而更令他感到可怖的则是此前所有被诱拐的孩童，竟然都是被送往了赤山县城隍庙，由一位孙神使接收。
如此说来，岂不是意味着此地城隍爷都有可能受到天玄会蛊惑，甚至其本身就是天玄会信徒。
想到此处，莫名的一股凉意从背脊涌现。
却也在此时，耳畔传来嘈杂爆喝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密室大门轰然撞开。
率先冲进来一道高大身影，皂青色袍子外罩玄色皮甲，双手持握长刀，背上还插着三柄长刀，寒光熠熠。
只见此人面庞狭长，眉骨高耸，眉如利剑斜飞入鬓，双目炯炯如炬。
拿锐利目光在密室内一扫，随即面露愕然。
王安在其身后也冒出头来，同时还有数名快手衙役，纷纷冲入。
众人只见满地触目惊心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此前有樵夫发现山林中两具尸体，并认出是灵泽村神婆随从，报官后县衙捕头左千均率一众快手衙役赶来，却不想撞见此等惨况。
左千均怒面沉声：“何人如此大胆，罔顾法纪，草菅人命，分明未把官府放在眼里。”
他扭头，“王里正，你来辨认辨认。”
王安虽有万般不愿，却也只能拖着病体上前，环视满地尸体。
扑面血腥气味令其胃中翻涌，待见到那生机全无，面容枯槁的宋神婆尸体时，双眼一亮。
“禀左捕头，正是宋神婆一行人。”
“你既为此地里正，又是村长，必然对村中之事了如指掌，他们可曾与谁有过节？”
王安心中怀疑是蛙神所为，但仔细想了想，却道：“在下这几年久卧病榻，更是从未出门，自然不知。”
左千均面色一沉，眸光锐利如刀，“你不知？”
王安咬咬牙，硬着头皮拱手：“不知。”
左千均眸光骤然一凝，一指那神像厉声道：“那你可知他们乃是邪教妖人，若你当真毫不知情，左某当禀明县令大人，治你个失察之罪。”
“是蛙神，或许是村中蛙神所为。”
扑通一声跪在血泊之中，王安忙求饶，嘴唇哆嗦：“我也是被他们所害，得蛙神显灵相助，这才病体初愈，根本无法前往县衙报案，还望左捕头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