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赤焰焚心

铜人眼眶渗出的血珠第三十九次滴落时，左玉霖终于看清了幻象全貌。

那是个飘着硫磺味的雨夜，赤焰门匾额在火光中炸成碎片。使双刀的男人背对着冲天烈焰，将襁褓塞进青袍人怀中。婴儿腕间朱砂痣碰到玉佩的刹那，焦黑掌印突然亮起暗红纹路——与此刻青铜匣里升起的断刃血槽分毫不差。

“刀名烬天，出鞘需祭血亲。“

了尘的声音混着青铜机括转动声，在经堂荡起回声。左玉霖握紧断刃刀柄的瞬间，膻中穴“烬“字突然灼如烙铁。刀身裂纹中渗出的黑血逆流而上，顺着她腕间朱砂痣钻进经脉。

放生池突然沸腾如煮。

锦鲤翻着肚白浮上水面，池底青石显现出完整的掌印图谱。左玉霖踏着血色涟漪走向池心，每步都激起尺高的猩红水幕。幻象中那双琥珀色瞳孔在记忆深处睁开，她本能地反手劈向身后——

金铁交鸣声震落檐角残雪。

斗笠客的银丝缠在断刃上，赤蛇刺青在颈侧蠕动如活物。“赤练掌传人不过如此。“沙哑的讥笑随内力震荡传来，左玉霖忽然嗅到西域鬼磷燃烧的酸腐味。

池水突然倒卷成幕。

左玉霖踩着浮尸借力跃起，断刃划过银丝的轨迹与幻象中双刀客的招式重叠。斗笠客的狞笑凝固在喉间，银丝寸寸断裂的脆响里，她看见对方后颈浮现焦黑掌印——与万家密室墙上的伤痕如出一辙。

“赤焰余孽！“

暴喝声从山门处炸响时，左玉霖正挑开斗笠客的蒙面巾。那张布满烫痕的脸她见过——万府灭门夜，就是这双三角眼在火光中挑断了奶娘脚筋。断刃穿透咽喉的瞬间，尸体怀中滚出鎏金令牌，正面刻着“影卫七杀“。

了尘的禅杖突然横扫而来。

左玉霖旋身避让时，杖头铜环擦着耳际飞过，将暗处射来的三棱镖击成齑粉。老和尚僧袍鼓荡如帆，袖中甩出的念珠精准嵌入十八罗汉像眼窝。整座大雄宝殿轰然转动，佛像掌心射出暴雨般的牛毛细针。

“带刀走！“

青铜匣砸进怀里的刹那，左玉霖看见了尘后背爆开的血花。老和尚反手拍向自己天灵盖，颅骨碎裂声里竟飞出一枚赤红药丸。她本能地吞下药丸，膻中穴突然涌起焚天烈焰，手中断刃发出二十年未曾有过的清越龙吟。

密道在韦陀杵第三次转动时开启。

左玉霖撞进暗河的瞬间，听见地面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寒山寺方向腾起的烟柱染着诡异的青紫色，正是西域鬼磷燃烧时的颜色。暗流裹着她撞向石壁时，怀中青铜匣突然弹开夹层，褪色的血书在幽蓝水光中显现：

“枭儿亲启：万氏以佛莲毒毁你赤焰纹，为父不得不用朱砂印封住少海穴。若见青铜匣开，速往...“

湍流在此处将血书撕去半截。左玉霖浮出水面时，月光正照见对岸悬崖的赤焰图腾。焦黑岩壁上，二十年前剑痕组成的“枭“字正对着她腕间跳动的朱砂痣，少海穴突然传来冰锥刺骨般的剧痛。

断刃在此刻苏醒。

刀身裂纹中迸发的红光里，左玉霖看见自己倒影逐渐与幻象中的男人重叠。崖顶传来机弩上弦的咯吱声，她踏着瀑流逆冲而上，断刃挥出的弧光竟与当年赤焰门主焚天裂地的最后一击别无二致。

血月当空，赤焰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