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鳞卫

陆烬蹲在飞舟残骸的阴影里，用赤鸢的簪子扒拉火堆。三只巴掌大的毒尾蝎串在铁签上，甲壳在业火炙烤下劈啪作响，空气里飘着诡异的焦香味。

“你居然用本宫的凤翎簪烤虫子？“赤鸢裹着从舱室翻出的霉烂斗篷，原本苍白的脸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她腕间红绫无风自动，暴露出主人濒临崩溃的情绪。

少年转动铁签，蝎尾毒针在高温下卷曲成滑稽的弧度：“不吃？“他撕下烤得酥脆的蝎钳抛过去，“等黑鳞卫杀到，你连蝎子屎都抢不着热乎的。“

赤鸢侧头躲过“暗器“，却听见自己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噜声。她耳尖泛红，红绫猛地卷走铁签：“北溟皇族宁可饿死也...“

话没说完就被蝎壳崩了牙。陆烬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左眼溅出的血滴在砂地上凝成诡异的曼陀罗花纹。这景象让赤鸢瞳孔骤缩——昨夜逃亡时她就发现，这少年每次动用业火，流血的眼瞳都会留下蕴含灵力的血砂。

“喂，瘸子。“她突然用铁签戳了戳陆烬的破草鞋，“你的空砂脉...“

狼嚎般的风声骤然逼近。陆烬抄起手边半截船桨插入火堆，业火裹着砂砾炸成漫天流萤。借着这刹那的光亮，两人看见砂丘后方升起的十二道黑烟柱——每道烟柱顶端都悬浮着身披鳞甲的骑士，他们座下的砂狼正刨动着利爪。

“三炷香。“赤鸢快速解开发髻，沾着血在掌心画符，“黑鳞卫的嗅砂阵最迟...“

“两炷香。“陆烬掀开舱板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箱，“算上逆风提速和砂傀报信。“他踹开箱盖，露出里面发霉的符纸和半壶陈年火油，“赌十斤净砂，他们带着拘魂锁。“

赤鸢画符的手顿了顿：“你怎么知道军械配置？“

“去年蚀骨镇来了个醉鬼黑鳞卫。“少年把火油泼在飞舟桅杆上，“那家伙用拘魂锁拴着镇长儿子当风筝放。“幽蓝业火顺着他的指尖爬上帆布，“后来他死于汞毒砂——我买的。“

风势渐疾。陆烬趴在船舷调整罗盘角度，生锈的齿轮咬合声让他想起镇上老铜匠的咳嗽。赤鸢正在用红绫缠绕龙骨，金血渗入木材后，腐朽的船体竟发出新芽抽枝般的脆响。

“你喂血的样子像在腌肉。“陆烬突然开口。他正用牙齿给麻绳打结，歪头避开赤鸢甩来的船钉：“说真的，你们皇族是不是都...“

“闭嘴！“赤鸢甩出红绫缠住他脚踝，“去检查尾舵！“

少年踉跄着跌进舵舱，却撞见诡异景象：昨日被杀的砂傀残骸正在蠕动，颈骨处的皇族徽记泛着血光。他蹲下身，发现砂砾正沿着徽记纹路汇聚成字——「亥时三刻，孤星移位」。

舱外突然传来赤鸢的闷哼。陆烬冲出去时，正看见她捂着渗血的眉心咒印跪倒在地，头顶星空不知何时被血雾笼罩。百劫罗盘在甲板上疯狂旋转，最终指针死死钉在西北方的沙暴眼。

“噬灵沙暴...“赤鸢指甲抠进木板缝隙，“国师居然能操控天象...“

陆烬抬头望向翻涌的血云，突然咧嘴笑了。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浮现的龙鳞纹：“喂，公主殿下。“少年眼中跳动着赌徒般的癫狂，“想不想玩把大的？“

黑鳞卫首领举起狼首刀时，看见永生难忘的画面：那艘本该腐朽的飞舟竟燃着幽蓝业火拔地而起，船头站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左手拎着酒壶大小的火油罐，右手握着半截龙骨。

“孙子们！“陆烬的吼声混在风啸里，“蚀骨镇第三巷陆记砂铺周年庆！“他将火油罐抛向高空，“前十名送葬的免费刻碑！“

火罐被业火当空点燃。黑鳞卫们本能挥刀劈砍，却在罐体碎裂的瞬间被粘稠的火油淋个正着。赤鸢的红绫恰在此时缠住船帆，少女咬破舌尖凌空画符：“九天玄刹，化吾真炎——“

飞舟借着风势撞入敌阵。陆烬在颠簸中抓住桅杆，掌心龙鳞纹路突然发烫。他福至心灵地挥出龙骨，竟引动四周砂砾凝成百丈龙影！黑鳞卫的惨叫声里，少年听到自己血脉沸腾的轰鸣，仿佛万千砂粒在血管里歌唱。

赤鸢怔怔望着那道背影。龙影扫过的天空落下血雨，少年破烂的衣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后颈隐约浮现出与父皇相同的逆鳞纹。她突然想起太庙里那幅被焚毁的壁画——画中人身负龙鳞踏砂而来，脚下伏尸千里。

战斗结束时，陆烬正趴在船边狂吐。透支灵力的眩晕感让他眼前发黑，却不忘朝赤鸢伸手：“运费结一下...呕...“

“拿着。“赤鸢抛来枚带血的玉扣，“够买你命了。“

少年对着月光端详玉扣内部游动的金丝：“北溟皇室死士的命锁？“他突然捏紧玉扣冷笑，“等我死了，这玩意就是催命符吧？“

赤鸢正欲反驳，却见陆烬随手将玉扣系在红绫上：“不过正合适。“他歪头露出虎牙，“等哪天我缺钱了，就把你绑去砂盟换赏金...“

飞舟突然剧烈震颤。百劫罗盘发出刺耳鸣叫，指针直指下方砂海。两人扑到船舷边，只见沙丘正在塌陷，露出半截刻满符文的青铜巨门。门缝中渗出粘稠黑砂，隐约可见其中沉浮的尸骸。

“砂盟禁地...“赤鸢血色尽褪，“我们竟被吹到葬骨渊了！“

陆烬却眯起眼睛。在那片涌动黑砂中，他看见个熟悉的身影——阿萝手腕的金斑正在发光，少女如同提线木偶般走向青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