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双生棋局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第二声,药炉上的青烟突然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沈知意的手悬在半空,药匙里的褐色液体正一滴滴坠入碗中。
当第七滴落下时,一缕冷香猛地刺入鼻腔…
…那是混在当归与川芎之间的,独属于燕山绝壁雪莲的气息。
“啪嗒。“
药匙掉进碗里。
她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兄长浑身是血地撞开房门,怀中紧紧护着那株雪莲。
他冻伤的手指几乎握不住茶盏,却还笑着哄她:“阿意乖,喝了药就不疼了...“
“这方子...“她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指尖死死抠住桌沿,“雪莲需用青铜刀取,否则药性带毒…谁加的这味药?“
老医正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床榻上的裴琰在这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阿昭...“
窗外,积雪压断梅枝的声音像极了骨头断裂的脆响。
太子的刀尖挑开最后一层纱布时,沈知意咬破了舌尖。
血锈味在口腔里漫开,她却感觉不到疼…
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柄游走在裴琰心口的解腕尖刀上。
刀光每闪一次,就带起一串细小的血珠,落在裴琰苍白的胸膛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裴卿这蛊虫养得不错。“太子突然用刀尖抵住一个微微鼓起的伤口,“就是金线埋得太浅...“
沈知意的金簪已经抵住自己咽喉:“殿下若再进一步——“
“叮!“
簪尖碰到了一个硬物。
她低头看见裴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染血的手指正死死攥着簪尾。
他锁骨下三寸,那个她从未注意到的“昭“字纹身在烛光下清晰可辨。
“...哥?“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裴琰眼底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痛楚。
沈知意咬破的指尖按上裴琰眉心时,突然想起儿时玩的游戏。
那时兄长总爱点着她的额头说:“我们阿意这里最像阿娘。“
而现在,她的血渗进裴琰的皮肤里,地砖缝隙中的青苔突然疯长,扭曲成她曾在兄长书房见过的突厥密文。
“原来如此...“太子的笑声突然卡在喉咙里。
裴琰胸膛剧烈起伏,藏在最深伤口里的金蚕蛊破体而出,正落在密文中央。
当蛊虫爆裂的瞬间,飞溅的毒液在太子脸上蚀出一个狼头烙印…
…和东角门尸体上的箭尾纹样一模一样。
沈知意怔怔看着裴琰突然睁开的眼睛…
…那双总是温润含笑的眼里,此刻清晰地映出一双重瞳。
…和兄长一模一样的重瞳。
谢无咎的头颅滚到她脚边时,唇齿还在开合。
沈知意跪下来,听见他气若游丝的最后一句话:“...他每日...服的不是毒...是...“
铜镜突然映出身后的裴琰…
…他手中的匕首正滴着血,而她自己心口的衣襟不知何时已被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裴琰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绝望,就像那年她掉进冰窟时,兄长在岸上看着她的眼神。
“《孙子兵法》...“谢无咎的瞳孔开始扩散,“...第...四...“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突然穿透他的太阳穴。
沈知意回头,看见太子举着还在冒烟的弩机,脸上被毒液腐蚀的狼头烙印正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