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章 祝繁音不敬主子
人群里传来清晰的吸气声。
如今已是严冬,滴水成冰的天气。在外头跪上一宿,这不是要人的命吗?
祝繁音挑眉,她料想到这回落到霓裳手里,势必不会好过,却没想到霓裳对她,居然是起了杀心的。
可偏生又挑不出什么错处。
毕竟当日她初来府中,被霓裳设计弄错了香料,谢清和罚她时,用的就是罚跪的办法。
霓裳这一招着实阴狠,可看起来似乎是在沿用谢清和的法子。若她逆来顺受真出了事,霓裳也完全能以思虑不周一笔带过,毕竟有谢清和挂在前边,谁敢去挑错处。
祝繁音倒是不慌。
霓裳的法子再怎么好,这云溪苑里头也有真正的主子。
只要她对谢清和还有用,就决计不会在这云溪苑里有性命之忧。既然性命无碍,那不妨等着看看,这位霓裳还有什么收拾她的手段。
虽说求助谢清和也无妨……
可她和谢清和到底是利用关系。
再有用的棋子,若每一步路都得人指点,惹了下棋人的厌烦,一样是被丢弃的命。
更何况是此时的谢清和……
祝繁音想起来他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暗暗叹气,他哪有心力去顾及别人。
宛儿在一旁急得快哭出来,拽着她的衣襟:“繁音姐姐……怎么办啊……”
祝繁音揉揉她脑袋,示意她安心。
“今日的确是我做错事,你罚我是应该。只是……”祝繁音转头对上了霓裳:“云溪苑里似乎没有这样的规矩,你如此苛待下人,得先问过世子爷的意见吧?”
霓裳眼皮都不抬:“事到如今,你还想逞世子爷的威风?我告诉你祝繁音,云溪苑就是这么个规矩,你若是不服气,大可以滚出云溪苑,回你的香房去!”
兜兜转转,原来还是这么个目的。
祝繁音倒是无所谓,朝着人群的防线摊手:“连她们都知道我是世子爷亲自要过来的。回与不回,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她又看向霓裳:“当然,你说了更不算。”
在霓裳看来,这无疑是明晃晃的挑衅:“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今天你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你们几个给我过来,繁音姑娘膝盖硬,你们就帮帮她吧。”
霓裳的话在云溪苑中极有分量,是以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奴婢上前摁住了祝繁音的肩膀。
祝繁音自然不会逆来顺受,一时间争执起来,推拉撕扯。
虽说双拳难敌四手,可那几个奴婢到底只是领命的人,祝繁音又是打定主意不肯跪,竟也不落下风。
霓裳自然看得出:“你们没吃饭啊?繁音姑娘再跪不下去,你们几个跟着一起跪!”
几人对视一眼后,立马加大了力气。
眼看着祝繁音有些吃力,宛儿也哭着来帮忙。
霓裳哪肯让别人加入,眼疾手快抓住了宛儿的肩膀。宛儿不肯就范,一直挣扎,纠缠之间推倒在地。
“宛儿!”
祝繁音一时间分了神,被人抓住空子狠狠踹了膝窝一脚,跪坐在地。
霓裳上前,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祝繁音鬓发散乱,面颊泛红,一双杏眼里满是愤怒,她还想挣扎,却被人牢牢按在地上。
霓裳笑了:“我有办法让你跪下,就有办法让你跪一宿。”
祝繁音半步不退:“你明知道世子爷看重我还如此行事,是为了让世子爷会多看你一眼吗?”
“我若是你,就不会选择在受制于人的时候逞口舌之快。更何况,世子爷现在会管你吗?”
霓裳志得意满,高高扬起了手掌。
祝繁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发生,却听到霓裳的痛呼:“你做什么!”
待睁开眼,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展十一,正冷漠地抓着霓裳的手腕。
霓裳挣扎着:“展十一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展十一嘴巴微动,吐出来两个字:“活该。”
不远处,谢清和的视线落在祝繁音身上。
她现在的样子堪称狼狈,束发的带子在方才的争执中被扯开,墨发散了一半,身上的衫裙也染了脏污,整个人跪坐在地,好不可怜。
广袖之下,谢清和捏紧了拳头。
他对身后的明月开口:“我无碍,去扶下她。”
明月连连应下,红着眼睛赶到人群之中,抓着祝繁音的手臂,哽咽着问:“繁音,你没事吧。”
祝繁音摇头,借着明月的助力站起来:“多谢你了。”
若不是明月找来谢清和,她今日怕真要在霓裳这里吃大亏。
谢清和推着轮椅过来,整个人面色惨白地缩在狐裘里:“这么些人聚在这里,所为何事?”
众人默然。
谢清和挑眉,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一圈,点了点绿盏:“你来说。”
绿盏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是祝繁音坏了规矩,霓裳要惩治她,可……可祝繁音不服管教,这才起了争执。”
“是吗?”
一句反问,绿盏再说不出半个字。
一时间鸦雀无声。
旁人多多少少都参与了对谢清和的议论,此时若再霓裳对面,等于自寻死路。
还不如安安静静,赌一把世子爷还是如从前一样看重霓裳。
众人如此想着,却未料到起了变化。
“不是的!”
人群中传来一道稚嫩女声。
谢清和循声望去,宛儿顶着一张哭花的脸再次重复:“不是的!繁音姐姐认罚的,可是……可是她要繁音姐姐在这里跪一晚上……呜呜……”
至此再说不出话。
不过已然足够了。
谢清和淡淡看向霓裳,后者仍被展十一抓着手腕,此时已经面无血色。
她怎么也料不到,谢清和已经这幅样子,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不知道,云溪苑里有这样一条罚人的规矩?”谢清和口气淡淡,表明的立场却足够所有人看清,这云溪苑里当真变了天。
霓裳再顾不上被抓住的手腕,无力跪下,额头沁出冷汗,却仍在辩解:“祝繁音不敬主子,奴婢是要给她立规矩。”
“是吗?那我倒是好奇了,她不敬的,到底是这云溪苑里的哪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