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藏书阁禁书区弥漫着陈年宣纸与符咒的气息，裴玄的指尖拂过布满灰尘的书架，《九幽血脉录》古朴的封皮在烛光下泛着幽光。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曼陀罗，墨迹斑驳的文字记载着上古时期魔修通过血脉传承操控他人的禁术。当他看到“若宿主觉醒时未被魔念完全侵蚀，或存一线生机“时，身后突然响起云淮的叹息。

“三百万年前，我曾亲手斩落堕入魔道的师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目光穿过书架，落在虚空某处，“那时我以为，只要秉持正道，就能斩断一切魔障。“云淮抬手挥出一道禁制，将整个禁书区笼罩在金色光罩中，“可你颈间的镇魂玉，分明是万年前封印魔尊的圣物碎片。“

裴玄猛地攥紧书页，玉坠在衣襟下微微发烫。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雪夜，倒在血泊中的神秘人将玉佩塞进他手中；每次月圆之夜体内翻涌的力量；还有在村庄失控时，那些刻在灵魂深处的魔纹...这些零碎的画面突然拼凑成完整的拼图，他踉跄着扶住书架，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所以我自始至终，都是...棋子？“

云淮沉默良久，从袖中取出一枚古朴的令牌，上面“执法“二字在光罩下泛着冷芒。“明日卯时，执法堂将召开长老会。“他将令牌轻轻放在案上，令牌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响，“带着你的剑，站在演法台中央。若你能接下我三招，我便以长老名义，保你暂避刑殿。“

裴玄望着令牌上暗纹流转的灵力，突然笑了。他拾起令牌收入怀中，行礼时发间的雷光不经意间亮起：“谢师父...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转身离去时，他的背影在烛光中拉出长长的影子，与书架上古老的魔修画像重叠片刻，又随着烛火摇曳消散。

云淮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今早收到的密信，字迹潦草却透着杀意：“凌霄峰包庇魔族余孽，三日后血洗全峰。“他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火焰一点点吞噬威胁，姣好的面容在明暗交替中闪过决绝。或许这场赌局，从他选择护住弟子的那一刻起，就已将整个宗门卷入了风暴中心。

夜色深沉，凌霄峰的演武场却被数百盏琉璃灯照得亮如白昼。裴玄站在中央，雷光在他周身流转，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云淮负手而立，墨发在夜风中飘动，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第一招，看好了。“云淮抬手，一道金色的剑气破空而来，速度极快，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声响。裴玄不敢大意，运转体内灵力，手中雷光凝聚成剑，大喝一声迎了上去。雷光与剑气相撞，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和巨大的冲击力，林砚被震得连退三步，虎口发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然而他没有丝毫停顿，趁着云淮招式刚老，施展出在藏书阁中紧急研习的《雷影九变》。身影化作九道雷光，从不同方向攻向云淮。云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袖中飞出一道符咒，瞬间化作一面巨大的盾牌，将所有攻击尽数挡下。

“第二招！“云淮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双手快速结印，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金色法相，法相手持巨斧，朝着裴玄狠狠劈下。裴玄只觉一股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咬紧牙关，将体内的魔族血脉之力与雷灵根之力强行融合，一道紫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与巨斧相撞。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演武场的地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缝，琉璃灯被震得摇晃不止。裴玄单膝跪地，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鲜血不断从嘴角流下，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

云淮正要施展第三招，突然，一阵急促的钟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来：“师父！不好了！执法堂的人提前来了，还有...还有大批不明身份的修士正在围攻山门！“

云淮脸色骤变，转头看向林砚，只见少年缓缓站起身，虽然摇摇欲坠，但周身的气势却愈发凌厉。“师父，让我去吧。“裴玄擦去嘴角的血迹，“无论如何，不能让凌霄峰因我而毁。“

云淮凝视着这个弟子，心中百感交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袖中飞出一道金光没入裴玄体内：“此乃为师毕生修为所化的护心咒，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记住，活着回来！“

裴玄握紧手中的剑，雷光与魔气交织，朝着山门的方向疾驰而去。夜色中，他的身影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只留下一道紫金色的光芒，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显得格外耀眼。而云淮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令牌，转身朝着执法堂的方向走去。一场关乎凌霄峰存亡、关乎裴玄命运的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裴玄冲破山门结界的刹那，漫天箭矢裹挟着幽绿毒雾倾泻而下。他暴喝一声，体内魔血与雷光轰然共鸣，紫金色护盾瞬间撑开，将毒箭震成齑粉。抬眼望去，执法堂的长老们凌空而立，为首的刑无咎手持锁魂链，链头骷髅头正吞吐着阴寒雾气，而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黑袍修士结成魔阵，阵眼处竟悬浮着半块刻满咒文的黑色令牌——与裴玄怀中的镇魂玉碎片如出一辙。

“果然是魔种！”刑无咎冷笑，锁魂链如毒蛇般缠向林砚咽喉，“云淮包庇魔族余孽，今日便连他一起清理门户！”话音未落，林砚周身雷暴骤然暴涨，魔化的右手徒手抓住锁链，暗紫色纹路顺着铁链疯长，将骷髅头腐蚀出狰狞孔洞。他反手一扯，刑无咎竟被拽得踉跄，这变故惊得执法堂众人面色骤变。

与此同时，魔阵中央的黑色令牌突然发出尖啸，黑袍修士们齐声念咒，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无数骨手破土而出，死死缠住林砚脚踝。裴玄眼中闪过杀意，左手凝聚雷光轰向阵眼，右手却不受控制地挥出一道魔刃，将冲来的三名执法堂弟子拦腰斩断。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他瞳孔剧烈收缩——这失控的杀戮欲，竟比在村庄时更加强烈。

执法堂众人溃散的烟尘尚未散尽，天际突然裂开一道血红色的缝隙。无数魔修脚踏骨龙、驾驭黑幡蜂拥而出，领头的魔尊身披玄铁战铠，背后十二对骨翼遮天蔽日，手中魔戟一挥，便有万千道漆黑如墨的雷霆劈向凌霄峰。

裴玄强撑着站起身，雷光在他周身疯狂游走，魔血却也在经脉中肆意奔涌，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激烈碰撞。他怒吼一声，施展出融合了雷法与魔功的禁招“紫雷耀天诀”，紫金色的雷光如巨龙般冲天而起，与魔尊的魔雷轰然相撞。剧烈的爆炸声中，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诡异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