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六万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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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发,环球飞行

出发前的“遗书”

“咱们要错过南极了。”

出发的日期一推再推,先是球球的签证被拒的事儿耽搁了一阵,后面幸好小白填补上了。然后是俄罗斯远东那边一直是雨雪天气,那边我们将途经的几个机场都没有除雪设备,只能等风把雪吹走。

别的事儿我们还能想办法,老天爷闹脾气我们是真的没辙,我们只能等着。一算日子,不等我们飞到南美洲,南极就进入极夜了。

为了去南极,我们之前做了很多的工作。因为南极地理的特殊性,我们不是把飞机开到那儿就行,还要符合国内外的相关法律法规,拿到各种批准文书。要飞越南极点的阿蒙森斯科特科考站,我们拿到了美国官方批准;要从智利进入南极,我们还需要智利军方的批准;等等。但是这一次,我们没法儿拿到老天爷的批准。

“先飞吧,咱们在路上赶一赶,看能不能追得上到南极。”我只能先这么安慰自己。

在等待的日子里,不管是团队内部还是我们自己心里,都处于“低气压”状态,似乎我们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在农历新年那天,我们终于来了好消息,俄罗斯堪察加半岛那边的雪停了。“咱们大年初二一早出发!”大伙儿终于等来了鸣枪起跑的讯号。

第二天就是出发的日子,大年初一的晚上我心里还是很忐忑,睡不着,就又带着梁红去了机库。我拿着个小手电筒,像医生似的给“超级白”做检查,转转螺旋桨,紧紧螺丝,摸摸舱口盖,摆摆线束,再看看起落架、刹车盘,量一量胎压……人老了病痛多,飞机老了故障多,肚子里有疙瘩心事儿多。

凌晨5点,天上没星星,离天亮还早,我们一行人赶到了哈尔滨太平机场。气温非常低,冷风有点儿割耳朵。一路上冷冷清清的,但是胸中的豪迈还在。

拿着护照去出入境管理部门盖了戳,在法律上我们算是允许出境了。之后,我们乘着摆渡车往停着“超级白”的机库赶去。我们带着一个大油桶,正要往摆渡车上放,接车的司机和机场工作人员都蒙了,没拉过这样的行李。

由于我对每个人的行李都做了限重配额,大伙儿带的东西都不多。看我们这一个个的简装出发,完全想象不到我们是要去干自驾飞机环球飞行这种牛皮吹破天的事儿的。

往飞机上装行李。这可跟装车把啥东西都往后备厢一扔不一样,飞机上的重量得前后平均,咱们得把前后的重量都弄清楚了,算出重心,看在不在飞机可起飞的范围之内。

“第一段航路批复成功,俄罗斯的落地文件清、齐。”双边手续和文件确认之后,我和梁红拿着检查单子和笔,一项一项地做飞行前检查。

而团队里的其他人,则在旁边“录遗书”。这是我们团队每次出发前有点儿特殊和悲壮的环节。因为我们每次去的地方都很特殊,危险系数确实比较高,国内是没有保险公司给我们上保险的。虽然我们每次出发前准备都做得很足,而且也都完全相信彼此,我也总说我们坏事儿做得不多,老天爷不收,但是人有旦夕祸福。

“录遗书”这事儿其实不令人沮丧,反倒是大伙儿在心里留底的一种表达方式。

这次除了我和梁红,随机的还有小白、王恒、子冠、大鹏、小权、金星六人。除了落地拍摄的本职工作外,在飞机上每个人也都各有任务。

小白在我和梁红身后,负责领航监控;小权任后舱座舱长,他和大鹏轮流值班,负责后舱的机器设备;王恒和子冠负责监控飞机设备的状况;金星则是助理机械师,听我的指令处理紧急机械故障。

我偷瞄了一下他们那边的状况。

面对着摄像机,大鹏说:“又要留遗言了啊!我觉得我会活着回来的,如果真出了意外,其实也没什么好交代的,活着的大家都好好过就行,就这些,没别的了。”

年纪最小的金星说:“从昨天到了哈尔滨就一直在忙活,什么危险啊,困难啊,一忙活起来我就忘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心里其实也踏实了不少。相信自己,相信老大,相信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至于后面的事儿,就这么着吧,听天由命,一切都会好的。”

小权比较感性:“第二次留遗言了,虽然留了,但是肯定希望用不着,咱们能顺利平安地回来。如果真出啥事儿,保险受益人是我妈,另外银行还有点儿钱,老婆,你和咱妈分了。‘签字画押’,这段视频真实有效。”

面对镜头,子冠很洒脱,只有简短的一句:“有点儿‘小紧张’,但是没问题,咱们回头见。”

乐观的王恒说:“我们能遇到的肯定都是好事儿,我就期待即将到来的好事儿。”

而第一次跟我们出门的“新兵”小白,还很兴奋:“到了这一刻,其实挺期待的,一起战斗,一起加油吧。”

看着这群小弟弟似的年轻人,我心里一紧,感觉担子更重了。他们好好地跟着我出去,我一定要把大伙儿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老大,讲两句吧,给大伙儿发个动员令啥的。”有队员说道。

“说两句,说点儿什么呢?”我在寒风中裹了裹羽绒服,“其实在侣行这一路上,咱们就是不断地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困难,然后再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困难。咱们走的路也一次比一次难,2013年开船去南极,2015年开车去中东,我们如今开上飞机了。除了文件和人,也没啥了。飞机也比我小不了几岁,比你们大那么一点儿,咱就这么走了。一起走的人要同心协力,后面待着的子儒、承刚好好看家。别的没啥,祝我们好运吧。”

这动员令一点儿也不激昂和振奋人心,我们也不是一个靠打鸡血过活的团队。后面的困难多着呢,我只能说出这些听起来很朴实的话,让所有人的情绪都维持在一个平常心上,不能过分乐观和期待,但是也要相信我们面对困难时解决问题的能力和态度。

“我们一定会好运的。”梁红挥了挥拳说,“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