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大兴安岭的学生
蛰伏加格达奇
2015年秋天,结束了自驾穿越中东之行后,我和梁红在朋友圈里“消失”了一段时间。
在战区亲历了那些生死和残酷,全程从新奇、震撼、无奈、无力到失语之后,我们的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涤荡和震撼。哪怕回国后进入和平安宁的环境里,我们仍是久久走不出来,心理一直处在一种极度压抑和忧郁的状态里。
这个世界太大,处处不平等,我们会听到或看到太多别人的生活和故事,我们总想为之做点什么,可是在很多时候我们似乎又什么都做不了,继而陷入一种自责的无力感里,眼前满是迷雾。
经历了一段时间在迷雾中的挣扎,我们终究还是走了出来。无能为力的另一面,是力所能及。此时此刻我们能做到的,便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在当前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并相信这些年我们做的那些事儿,其影响力和能量场是始终存在的。我们当然没法儿改变全世界,我们只能尽力将影响力和能量场辐射得更远。
我对梁红说:“咱们该把心里环球飞行的这棵小树苗搬出来浇浇水了。”
朋友关心地打电话问:“你们没事儿吧?全网没你们信儿,线下也见不着人,怎么这么消停呢?”
我卖了个关子,没言明我们到底在干吗,就回答说在闭关呢,让他放心,我们好好的,到时候再轰轰烈烈地开拔上路。
一直在五湖四海满世界“折腾”的我们,当然消停不下来。我们躲到了茫茫的大兴安岭里,在加格达奇区成了中国飞龙通用航空航校里的两名学员,开始学习飞机驾驶,做训练,拿飞行执照。
其实我不算是个飞行新手,早些年的时候,我在南非考取了直升机的飞行执照,也租飞机体验过空中翱翔,但是要么是坐在副驾上体验,要么就是在小范围的飞行场地里溜达。这次我们挑战环球飞行的伙伴,是中国第一款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运输机——运-12;而且这趟得我自己坐在驾驶位上了,场地是整个地球上方的天空。
想拿到运-12的飞行执照,可就比拿直升机的难多了。
在重新当回学生的日子里,那折腾劲儿,可不比我们在路上的时候轻松。
首先就是我们得与时间赛跑。
我们这次的自驾环球飞行计划里有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就是飞抵南极点。在南极进入极夜前,我们必须到那儿。刨去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以及我们从中国自驾出境,飞越远东、白令海、北美洲、中美洲、南美洲,一直到抵达阿根廷的路上所消耗的时间,这也意味着,我们只有5个月的时间来“完成学业”。
航校的老师和教官听完我们的行程安排,直摇头说这完全不可能,没谱的事儿。“咱们航校有史以来,别说有人有这样的要求,连这样的想法都没人有过。”
按照正常的课程和训练安排,我们想拿到运-12的飞行执照,得先完成五种机型的小飞行器的飞行课程。
“运-12是个较大型飞机,必须先进行DA40单发动机飞机的训练、塞斯纳-172特技飞行训练、仪表等级的训练、DA42多发动机飞机的训练。在完成这些训练之后,我们才能进入运-12的飞行训练阶段。而一般学员光学前面那些,就得两年。
“您就甭拿我们当一般人,课程加时,训练加量;只要教官您愿意教,我们就愿意学,也能顶得住。”我央求航校。老师估计也是头一回遇着学生求着拖堂、补课的。
中国人自驾国产飞机的第一次环球飞行,这是件大事儿。收了我们俩这么特殊的学生,航校研究讨论之后,表示愿意配合我们的日程要求。这意味着我们要经受超其他学员五倍的学习密度和训练量。
剩下的就是我和梁红俩人,得把自己的弦绷住了,把身体和心理都得往极限里逼。
在快40岁的年纪,我和梁红俩人又拎上了小书包,穿上了校服,变成了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