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bonshakalaka

去豫园？可笑！

此刻的林秀璟，对那个名为裴砚之的人避之不及。

她近乎狼狈地冲进隔壁商场的洗手间，倚着冰凉的大理石墙面，目光死死锁住镜中的倒影——肤若凝脂，圆润的鹅蛋脸衬着挺直的鼻梁，眼波流转间似藏星河，这副年轻姣好的面容，竟与她记忆里二十八岁那年的自己分毫不差。

还带了一副金属眼镜？这么美好的身体，还不好好享受一下？

林秀璟取下眼镜，指尖无意识摩挲过化妆包上的金属扣，她饶有兴致地翻找出那些小巧精致的现代彩妆。

粉饼轻扫，唇釉晕染，当胭脂红粉覆上脸颊时，突如其来的剧痛如钢针般刺入太阳穴。

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炸裂的脆响，二十四小时前，这具躯体的原主正是在一场惨烈车祸中香消玉殒。

记忆回溯到昨夜八点，血泊之中，她的意识如归巢倦鸟般注入这副陌生身躯。

当她在陆家嘴璀璨的霓虹灯下缓缓睁眼，周围人惊恐的目光与此起彼伏的惊呼，都抵不过重获新生的狂喜。

摩天大楼直插云霄，IFC国金商场的玻璃幕墙折射着白金色的光芒，这座繁华都市的喧嚣，此刻都成了她重生的背景音。

林秀璟面对肇事车主关切递来的纸巾和问询，她却抓住对方手腕急切追问时间地点。

当得知已是2025年5月22日傍晚时，她胸腔里翻涌着近乎贪婪的呼吸，将千年后的空气狠狠纳入肺中——什么裴砚之，什么前世纠葛，都不及此刻鲜活的心跳来得真切。

原宿主的记忆碎片却不合时宜地汹涌而至，她听见了人群中“走保险”的议论声让她下意识开口。

“走保险吧！”她强撑着镇定，快速与对方交换联系方式。

直到实习生苏棠气喘吁吁的呼喊传来——那个扎着高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孩，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老师！南海沉船有消息了！”苏棠将平板电脑递过来，屏幕上满是文物打捞的现场照片，“古籍记载的地点没错，唐宋时期的器物保存得极为完好，还有一把...”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一把唐代琵琶！”

“琵琶？”林秀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浔阳江畔的月夜瞬间在眼前铺展。

墨色江面上，乌篷船的灯笼明明灭灭，船头站着的玄色身影抽出佩剑，剑穗上的红绳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那场景如此清晰，仿佛千年时光从未流逝。

苏棠浑然不觉老师的异样，还在兴奋地比划：“简直是天赐的宝贝！咱们乐队演出正缺这样的古乐器！”她晃了晃平板电脑，“老师，现在就去实验室看看？”

林秀璟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挤出一丝微笑：“明天吧，今天...太晚了。”镜中倒影随着头顶白炽灯的嗡鸣微微晃动，她望着自己发颤的指尖，恍惚间又触到了琵琶弦上的冰凉。

“对了，小棠不是最喜欢万寿宫的《霓裳羽衣曲》吗？“她突然转身，眼底翻涌的情绪瞬间被笑意掩盖，“今晚咱们就以姐妹相称，姐姐带你去魔都见见世面！“

苏棠诧异地推了推眼镜：“可您刚才还说头疼要休息...“

“机不可失！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林秀璟不由分说地揽住女孩肩膀，掌心触到对方背着的琵琶琴盒，硬壳边缘硌得生疼，却让她想起千年前战火中紧紧护在怀中的那把五弦。

“那老师，你的车怎么办？“

“叫拖车来就行。“她掏出手机快速发送定位，屏幕冷光映得面容愈发苍白。

商场外，霓虹将雨幕染成流动的七彩绸缎，远处外滩的钟声穿透喧嚣传来，恍惚与千年的更鼓声重叠。

夜色中的魔都霓虹流转，而她们身后，不久之后，远处方位隐约传来拖车的鸣笛声，混着晚风，将琵琶残韵吹向更深的夜色。

两个人完全不同却又趣味相投，一个眼神里藏着千年霜雪，一个散发着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

在这一夜，林秀璟在酒吧里兴高采烈的弹着琵琶，新版混着DJ的《霓裳羽衣曲》。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bonshakalaka！来！让我们一起尽兴狂欢！”

酒吧欢呼声此起彼伏，林秀璟弹得尽兴，看着钟表指向23：22分，全然不知此刻一个人略显焦急。